首发:~第111章 青梅竹马
车轮轧轧,幕帘轻摇,已经是静夜时分,犹能听到京城各处城坊中传来稀稀落落的炮竹声,六皇子殿下的马车缓缓行驶在街巷里。
他刚新婚不久的妃子陪他坐在马车中,一直温柔地掺着他的手臂,倚靠在他的身侧,凤鸾一言不发,自从这辆马车驶出皇宫的东华门,他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这恐怕是有生以来他过得最不顺心的一个除夕夜了。
“唉……”禁不住的,他微微叹口气,韦菀珺听在耳中,掺着他手臂的手稍微紧了紧,“殿下,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你还是忍忍吧。”
凤鸾皱起了眉头,双拳握紧,没好气道:“父皇他是一国之君,今日当着这么多皇族亲眷的面,却做出这种事来,使我们段氏蒙羞,真是忍无可忍。”
韦菀珺幽幽的道:“到底是皇上做的事让你感到羞愧,还是因为他怀里的女人不是别人,而是你所爱的人,如果他怀里的女人换作是别人,你还会像这样生气吗?”
凤鸾沉默下来,不知何言以对,适才那不堪的画面再度盘旋在了他的脑海里。他的眉心皱得更紧了,自从皇族亲眷被驱赶到偏殿欣赏歌舞,除了他魂不守舍之外,其他人也都是心不在焉,尤其是皇上的一众嫔妃们,更是打翻了心里的醋坛子,怎样都不是个滋味。
韦菀珺一直静静陪在他身旁,他的喜怒哀乐全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他表现得越是在乎,她这心里就越是感到薄凉。
“夫君,以后的日子你打算怎么做?虽然你为父皇献上了梅花,并送上了祝福,但看他对媚妃的表现,明显是在向你示威,分明对你仍不是很信任。”
凤鸾惆怅中叹口气,拳头轻轻地砸在自己的膝头,眼中哀怨之光变得犀利,“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拿到太子之位,只有做了太子,才有机会做皇上,只有做了皇上,才可以无所顾忌地做许多事。”
韦菀珺莞尔一笑,“看你的样子,做皇上也是为了媚妃吧!如果这个愿望真的达成了,那你准备立谁为皇后?”
凤鸾脸上一阵恍然,转眼注视着她,只见她脸上荣光一片,俏皮的眼中透露着可爱,正微笑注视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凤鸾沉默半响,似乎是在斟酌,韦菀珺见他久久不答,脸上笑容退去,努着嘴说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你做皇上是为了媚妃,那当然是要册封媚妃为皇后了。”
凤鸾轻轻叹口气,握紧她手,语重心长道:“你为我这般委曲求全,若我做了皇上,当然是立你为后。”
韦菀珺脸上一阵激动,脑袋一歪靠在他肩头,喜悦道:“夫君对我这样好,我就算是此刻死了,也觉得值了。”
她眼角竟然沁出泪花来,连日来阴霾的心情似乎得到了安慰。
她知道他心里不可能完全为她所占有,那么她退而求其次,若是他能在心里开辟一块位置出来,专来安放她的真心,那她也就十分满足了。
或许是感受到身旁女子在微微颤抖着,凤鸾有些微的惊讶,转身扶住她双肩低眉询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冻着了?”
韦菀珺抬起脸来,脸上已然泪花点点,凤鸾有些吃惊,连忙伸手为她抚去泪珠,皱眉询问:“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什么话,惹你伤心了?”
韦菀珺摇头,沾满泪珠的脸上呈现一丝绝艳笑容,低声道:“我只是觉得欣慰,欣慰殿下能这样待我,明明知道殿下心里只装着别的女人,但我还是控制不住对殿下的爱恋,但殿下适才仍说肯立我为皇后,我这心里顿时觉得又酸楚又感动,因此情不自已,才流下泪来。”
凤鸾脸上的紧张转换为笑意,伸手揽住她身子,将她小脸贴在自己胸前,一边抚摸着她的乌发,一边笑道:“真是个傻姑娘,你是我的元妃,若我做皇上,当然要以你为皇后。你放心吧,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正妃,是别人无可替代的。”
韦菀珺扬起脸看着他,握紧他衣袖,激动道:“殿下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在你心里,我的位置无可取代,是这样的吗?”
凤鸾点头道:“不错,是这样,所以请你放心,总之我都绝不会亏待你的。”
韦菀珺激动地将脸埋入他怀中,哽咽道:“陛下你真是一个好人,你对我的恩情,我永世都不会忘记。”
凤鸾伸手握住她下巴,捧起她脸,看她道:“又在说什么胡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既然已许配我为正妃,我必然要护你周全,让你这一生都免受风雨相侵。”
韦菀珺心中激动,眼角划下一道泪痕,禁不住伸出双手抱住他脖子,身子像游蛇一样顺着他身子攀上,将自己的小脸凑近了他的俊颜,咫尺之间,她口中吐出的幽兰气息喷浮到他的俊脸上,然后她噘起小嘴,就要亲上他的。
这时车厢里的气氛被两人营造的十分暧昧,似乎做出这样的举止都是顺理成章的,然而凤鸾的心底还是有一些排斥,他微微侧开了脸,避开了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韦菀珺心中陡然涌起一阵失落,微微低下了脸,紧贴着他的身子也滑了下来,轻声道:“殿下,你我成婚都已经八日了,你还没有碰过我,甚至连亲吻都没有……你知道吗?那天你跟我一起归宁,娘亲有问我洞房的事,她一直知道你喜欢曼相爷的女儿,一开始就不同意这桩婚事,生怕你会亏待了我,但我为了维护殿下你,却跟我娘亲说了谎,我说在新婚夜殿下你疼爱了我,脸上笑着说,但心里却在流泪。殿下,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跟家人说谎,心里说不出的不自在。”
她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三言两语就让凤鸾心中产生内疚,他回眸凝视住她,失落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但我实在是……”
话还没有说完,嘴唇就被两根葱样手指挡住了,映入眼帘的是她焦急哀切的眼神,“殿下别跟我说对不起的话,我是你的妻子,更应该理解你、体谅你、包容你,我知道你此刻心里比任何时侯都要难受,我能理解,我不会怪你的,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你肯接纳我为止。”
凤鸾心中说不出的唏嘘,不知该以何种方式来回报她的深情。
他深爱的人,将他弃之于敝履,他不爱的人,却将他视之若珍宝,没想到在这世上想找到两情相悦之人,竟是如此之难。
他与曼妃嫣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按理说感情应是十分深厚才对,自然也为他们两人相爱打好了基础,谁知她却中途爱上了别人。
本以为父皇答应了他们的婚事,成就了他有生以来最盼望的事,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最后父皇却将他心爱的女子霸占了,他竟难以反驳。
父皇对他有生养之恩,他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来,只是父皇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叫他心里不由得不恨,立即就想起了适才在芙蓉宫中发生的那一幕,父皇当众亲吻了他深爱的女人,就像是在他的脸上狠狠扇了一个耳光,让他颜面扫地,再难抬得起头来。
不知妃嫣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是否已经……
他不敢再想下去,感觉心中痛苦无比,双拳紧紧握住了,仍记得他离开芙蓉宫的最后一刻,她分明向他投来一个求救的眼神,被迫臣服于皇上的权严下,连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哀伤。
妃嫣她肯定是不情愿的吧?
她根本就不喜欢父皇,那她柔软娇嫩的身子为何还要被父皇所霸占?
芙蓉宫中,她绝望的眼眸似乎是在怨憎他的逃跑行为,怨憎他是一个懦夫,不敢为了她而光明正大地对抗皇上,而是任由她沉沦入无法自拔的苦海中,他却选择了沉默以对、忍气吞声。
凤鸾越想越气,心中翻江倒海,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心爱女子跌入沉沦的泥潭,而自己却袖手旁观,他一定得想个办法救她才是,救她逃出火坑,不要因难以抵抗强权而无力的流泪。
第一次,他产生弑父之心!
他自小接受孔孟之道,深知百善以孝为先,孝廉之后以忠君为首推,他对父皇心生怨憎已实属不该,又怎能再心生杀父之念?
凤鸾赶紧将心中这可怕的念头抛到了脑后,那可是他的生身父亲,他怎能想到要伤害他,这可是大不敬,与禽兽何异?
或许历来皇家亲情淡薄,杀父杀子杀兄杀妻都不足为奇,但他却不容许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尽管父皇要了他心爱的女人,他胸中这口恶气难以消退,但他还是选择默默等待,等待合适的时机,伺机而动,再将曼妃嫣重新拉回自己的身边。
他心爱她,便会一直找寻办法救她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