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66章 前线阵亡
花莺儿抱着哭泣的曼妃嫣坐在车上,一边臭骂道:“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刚刚把他救醒了,他就这样子欺负人,真是岂有此理。如果当时我在你身旁,一定也会将一只茶壶摔到他的身上去的,真是可恶,越想越气人。”
曼妃嫣流泪道:“我未曾想过,他竟已对我痛恨到了这个地步。”
花莺儿叹口气,话锋一转,“说到底,是他太在乎你了。在他心里,你一直是他命定的妻子,谁知你与高公子相恋,他难免会大发脾气。”
曼妃嫣容色憔悴,低声道:“他在乎的不过是我名声不洁,但这也并非是我所愿,我也从未想过要嫁与他为妻,不想他却这般痛恨我。”
花莺儿脸上也是一片难色,“但说到底也是小姐你的不是,你的心地就是太好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见什么人有困难就去帮什么人,难免让他们这些男人想入非非,再加之小姐你又是长得这般漂亮。”
曼妃嫣抽泣:“我不理解,我只知在这世上做人,无论何时都要与人为善,我不会见死不救,也不会袖手旁观,我只希望通过我微弱的力量,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可这到底有什么错?”
花莺儿叹道:“你帮助别人或许没错,错在你太天真无知,与那些男人相处,一点也不懂得保护自己。像是与这些大男人共处一室,小姐你心胸天真,自然不觉有何不妥,但却给这些男人以可乘之机。”
曼妃嫣感觉整个人都要崩溃,“但这已无可改变,日后我谁也不嫁,我会陪着爹爹,他百年后,我就出家当姑子去。”
花莺儿立即反驳:“可不是又在说疯话,动不动就要出家当姑子,那庵里还不都给你们这样人挤塌了?”
曼妃嫣垂目不语,感觉自己的世界已经天旋地转,再也掌控不住。
车子刚停在相府门前,后面就跟上一匹马来,一个少年飞身下马,从两人身边跑过去,跟门前守卫交涉一番,就跑进相府。
曼妃嫣和花莺儿互看一眼,心想不知又发生何事,忙跟进去,走在甬道上,远远见那少年已在大厅上跟曼祝德说着话。她二人迈进大厅门,少年话已说完,朝曼妃嫣行个礼,转身又匆忙跑出,直奔府门外去。
两人莫名其妙,一齐将目光投向曼祝德,见他呆滞眼中写满悲哀,一张老脸正微微抽搐着,似乎发生什么大事。
曼妃嫣感到一阵心悸,双手紧紧绞着手绢,指节都泛了白,鼓起勇气上前问道:“是不是宫里头又来什么消息了?”
曼祝德一双浑浊的眼中已堕下泪来,身体摇摇晃晃站不稳,向后跌坐太师椅上,曼妃嫣和花莺儿惊慌失措,疾步上前一人扶住他一边。
曼妃嫣更是不安,“爹爹你怎么?不要紧吧!”脸上一片忧切之情。
此时正好曼崇嗣也走进门,看到这一幕也吃一惊,大步赶上先掐住曼祝德人中,大声唤:“爹!你怎么了?”
曼祝德一边垂泪,一边无奈摆手,大声:“太子他……他!呜……他死了!”
这就像晴空劈一道霹雳,震得三人目瞪口呆。
最激动莫过曼妃嫣,立刻摇着父亲手臂道:“爹你怎么知道?这定是假的吧!爹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不肯相信,只听花莺儿激动道:“小姐你不要这样抓老爷,你没看老爷已呼吸不上吗?”
曼妃嫣泪眼迷蒙,这才发现父亲胸脯上下起伏,正拼力张嘴,大口大口喘气,而他哥正卖力掐人中。
“爹!你坚持会儿!”曼崇嗣声音有力响起,一边用粗实的大掌揉着曼祝德心口。
曼祝德这才舒缓过来,一边喘粗气一边哭:“太子他在前线阵亡了!呜呜……”再度伤心痛哭起来,令闻者下泪。
最不能相信的就属曼妃嫣,她哭道:“不!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太子他是不会死的!他武艺高强,又怎会突然就死了呢?”
曼崇嗣生平最烦事实摆在眼前仍不肯相信的固执人,忍不住大声斥责:“战场上刀剑无眼,就算他武功再高,以一敌十尚可,敌百呢?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还有垓下之围,再英勇的武士也有穷途末路的时候!你就接受这可悲的事实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就算是你喊破喉咙,你的太子也是不会活着回来了!”
他与太子关系一直不平,未离京前往塞外时便已多有嫌隙,后来在西戎边境一起共事,对太子在战场上的表现颇为不忿。
皇太子霸气凌人、唯我独尊,站在那里如一尊浑身闪着金光的战神,以致他这个驰骋疆场数年的老将都被衬得暗淡,自从太子调京入边塞,本属他的光芒被强行夺去,直到太子凯旋离开,他才好容易又重夺兵士注目。
总之,比起六皇子凤鸾的死讯,他对太子无关仅要。
曼妃嫣不可思议,气急败坏:“哥哥你说的这是何话?太子他是未来国君,关系整个国家前途命运。这么大的事对全国百姓来说,都该感到沉痛悲哀,你怎能说出这样凉薄的话?”
曼崇嗣冷笑一声,丝毫不将她对质放心上,口吻颇为讥嘲:“你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别以为我不在京城,你和太子发生的事我就不知。凤鸾对你一片痴情,你却背叛他,难道就因那人是太子,你便捡高枝儿飞?”
曼妃嫣有一瞬懵懂,许久才回神,缓缓起身看着他阴鸷的眼,“是凤鸾告诉你的?你替他鸣不平?”
曼崇嗣瞧她,本是清冽的眸光也含上一丝轻蔑,冷嘲:“是他告诉我又怎样?难道他会跟我这个兄弟说谎么?你和太子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别打量别人不知道!”
曼妃嫣被他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硬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花莺儿听不下去,恼怒:“小姐和太子是清白人,他们两厢情愿,六殿下才是单相思,他凭什么这样指责小姐?”
曼崇嗣回头瞪视她,“你算什么东西?这相府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个丫头插嘴?”
花莺儿被他一句话堵口,气得一张脸紫胀,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曼祝德听着两兄妹不依不饶的争执,气得快要晕厥过去,手掌在扶手上重重拍了拍,喘气:“你们不要再吵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我还没死呢,你们这就要反了吗?”
曼妃嫣和曼崇嗣忙住了口,分别跪在曼祝德两侧,一人握他一只手,几乎异口同声:“爹,是孩儿不是,您老别生气!”神情都一模一样,焦急、不忍、愧疚。
话音落,两人忍不住对视,眼中分明写着不忿。
曼妃嫣想起太子已死,眼中又滚下泪,难过:“爹爹,适才那是不是宫里人?是他传来消息?是他说太子已经死了?是这样么?爹……”
曼祝德无力点头,抽泣:“好歹他过去也算咱家的乘龙快婿,听到他阵亡的消息我又如何不难过,就是让姝儿听到,恐怕她也……”
他又不由想到张氏,只是未宣之于口,一时悲从中来,这心上的刺痛更深。
曼妃嫣垂泪哽咽:“爹爹,你不要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节哀的!”
她自己已泣不成声,却还要舍出力气来关心人。
见父亲难过,曼崇嗣也少不得随声附和,朗声:“爹,皇上子嗣不少,死个太子,自有别人顶上,就拿六殿下说话,为人仗义,骁勇无匹,即便被敌军俘获,也宁死不屈、气节犹存,像是这样人,亦是大可胜任太子要职。”
这些话不合时宜响起,听在曼祝德和曼妃嫣耳中,都觉分外刺心,才刚传来太子已死消息,他就说这样话,实是可恶。
曼祝德冷冷斜他一眼,悲不自禁,又掩袖哭起来。
他见爹爹眼有怒意,索性不再说话,只仍为他按摩胸口顺气。
花莺儿一心在老爷身上,未注意曼妃嫣缓缓起身走出大厅,走在长廊上,忽然“噗通”一声,似乎是膝盖骨碎裂声,紧接着相府就听到一个丫鬟飞奔大喊。
“快来人!来人呐!大小姐她昏倒了!”
冬日晴空高洁悠远,像一块洗得分外干净的通透琉璃,将这天地映射出一片坦荡。
只是这人的心,却难掩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