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水晶吊灯(1/1)

首发：~第18章 水晶吊灯

水晶吊灯在墨绿色穹顶下折射出细碎光斑，刀叉碰撞声混着若有若无的爵士钢琴，在十二点的阳光里酿出微醺的暧昧。汤思涵望着落地窗外梧桐树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高脚杯的鎏金纹路。她特意选了铁锈红唇釉，此刻在冷光下抿成锋利的线。

&34；薛先生是常客？&34；金发侍者用生硬的中文递上餐前面包，薛盟接过时食指在侍者手背轻点三下。这个在广南封闭学校教了八年书的男人，此刻松弛地靠在真皮椅背上，颧骨在烛光里泛着青瓷般的冷光。

&34；这里的主厨是我学生家长。&34；他切开黄油的动作像在解剖什么，&34；不过放心，今天这顿不用你结账。&34；汤思涵的睫毛颤了颤，她注意到薛盟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三年前他们在拉斯维加斯登记时买的素圈，此刻被新买的铂金戒指严丝合缝地遮盖。

餐厅大门忽然灌进一股雪松混着烟草的气息。杨佩倩霍裹着墨狐裘大衣翩然而入，耳垂上的祖母绿坠子随着步伐摇晃，在薛盟眼前晃出翡翠色的涟漪。&34；薛老师，&34；她俯身时胸针险些蹭到薛盟的领结，&34；上次在夜总会您说想看我穿旗袍，今儿个可遂了愿？&34；

汤思涵的指甲掐进掌心。这位刚下飞机的海归精英，此刻才惊觉男友与黑道人物女伴的熟稔远超想象。她看见薛盟喉结滚动，却只是用叉子将橄榄送进嘴里：&34；杨小姐穿什么都像妖精现世。&34；

&34；财神爷在外头抽雪茄呢。&34；杨佩倩霍忽然压低声音，指尖划过薛盟的袖口，&34；他说听不懂侍者说的&39；merci&39；，怕进来闹笑话。&34；薛盟咀嚼的动作顿住，他想起上周在码头看见震友前用流利的法语和洋人船长谈生意。

汤思涵突然伸手环住薛盟小臂：&34；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薛盟未婚妻，汤思涵。&34；她的英文名字在唇齿间转出冷冽的弧度，像一把新开的瑞士军刀。杨佩倩霍的睫毛膏似乎晕开一点，却笑得愈发灿烂：&34；早听说薛老师金屋藏娇，今儿可算见着真佛。&34；

财神抖落大衣上的雪粒进来时，侍者正端上鹅肝冻。他后颈的文身被高领毛衣遮住大半，但汤思涵还是看出那是尊怒目金刚。&34；震老板，&34；薛盟举起红酒杯，&34；您这迟到的时间，够我给学生上两节课了。&34；

&34；薛老师莫怪，&34；财神用粗粝的拇指抹过杯沿，&34；兄弟我在外头抽的不是烟，是江湖。&34；他忽然转向汤思涵：&34；汤小姐这口红颜色正，像去年我在缅甸看到的鸽血红。&34；

汤思涵刚要开口，杨佩倩霍已娇嗔着打断：&34；震哥就会拿这些粗话糊弄人。&34；她夹起块鹅肝喂到财神嘴边，&34；快尝尝，薛老师推荐的1982年玛歌。&34；财神就着她手指吞下去，喉间发出满意的闷哼。

薛盟注意到汤思涵的刀叉始终保持着完美的45度角，连切牛排的力度都像经过精密计算。当杨佩倩霍第三次将发丝撩到耳后时，她突然说：&34；杨小姐这身旗袍剪裁真好，是找上海师傅定制的？&34；

&34；汤小姐好眼力，&34；杨佩倩霍抚过腰间的盘金绣，&34；不过我这衣裳啊，得配着震哥的雪茄抽才够味。&34；她说话时目光扫过汤思涵的耳垂，那里空荡荡的，没有薛盟常送的钻石耳钉。

财神突然拍案：&34；薛老师，听说广南中学要迁新址？&34；薛盟切牛排的银刀在瓷盘上擦出锐响：&34；震老板的消息比教育局还灵通。&34；财神嘿嘿一笑：&34；兄弟我在城南有块地，风水先生说像砚台，正适合盖学堂。&34；

汤思涵的叉子戳进鳕鱼里。她想起上周在薛盟书房看到的地产规划图，城南那块地被红笔圈出，旁边潦草写着&34；财神？&34；。此刻餐厅钢琴师突然奏起《蓝色多瑙河》，水晶吊灯在曲声中摇晃，在杨佩倩霍的旗袍上投下流动的碎金

当侍者端上焦糖布丁时，财神把烟盒往桌上一拍：&34；走，出去透口气。&34；薛盟起身时碰翻水杯，汤思涵敏捷地用手帕接住，动作快得让人怀疑她是否练过。

餐厅后巷的冷风裹着烟味扑面而来。财神摸出根雪茄剪，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34；薛老师，你那块地皮要是肯转手……&34；薛盟点燃香烟，火星在暗处明灭：&34；震老板知道广南中学最缺什么吗？&34；他吐出的烟圈在路灯下扩散，&34；不是地，是能让教育局点头的人脉。&34；

杨佩倩霍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她摘下墨狐裘扔给财神：&34；震哥，汤小姐说想参观你的雪茄盒。&34；财神大笑时震落肩头积雪，薛盟却看见他眼底闪过狼般的绿光。

回到餐厅时，汤思涵正在翻看杨佩倩霍的鳄鱼皮手包。见他们进来，她举起个鎏金打火机：&34；杨小姐这打火机是卡地亚的限量款吧？&34；杨佩倩霍夺回手包时，薛盟注意到她小指上戴着的蛇形尾戒——和上周暗杀案现场遗留的凶器上刻的蛇头，有七分相似。

&34；震老板，&34；薛盟突然举杯，&34；听说你最近得了件元代青花梅瓶？&34；财神倒酒的手顿了顿，青瓷杯沿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34；薛老师消息真灵通，不过那玩意儿……&34；他忽然压低声音，&34；在墓里泡久了，邪性得很。&34；

汤思涵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昨夜薛盟接到的密电，对方提到财神新得的古董里藏着前朝官印。此刻餐厅壁炉突然爆出火星，杨佩倩霍惊呼着往薛盟身边躲，他下意识伸手扶住，却触到满手檀香——和广南中学校长办公室里那串佛珠的味道，一模一样。

结账时财神非要争着刷卡，薛盟按住他的手：&34；震老板，这顿算我谢师宴。&34；他递上的黑卡边缘泛着暗金纹路，收银员刷过时脸色骤变——这是广南商会顶级vip才有的额度。

杨佩倩霍在玄关处整理披肩，突然对汤思涵说：&34；汤小姐这身套装是香奈儿早春款吧？真衬您这冷白皮。&34；她说话时袖扣闪过蓝光，薛盟认出那是缅甸蓝珀，去年拍卖会拍出八百万天价。

走出餐厅时，财神突然转身：&34；薛老师，下周六我包了个温泉山庄，有兴趣带着汤小姐来耍？&34；薛盟望着他钻进劳斯莱斯幻影的背影，忽然注意到车牌尾号是&34；q749&34；——和上周教育局招标书上的编号，完全相同。

汤思涵在副驾座上补口红，铁锈红在冷光下凝成血痂般的色泽。&34；你早知道财神和校长有勾结？&34；她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丝绸。薛盟启动车子时冷笑：&34；就像你早知道杨佩倩霍是缅甸毒枭的私生女？&34；后视镜里，餐厅霓虹招牌渐次熄灭，像滴在墨色里的血珠。

车载电台突然播放起《蓝色多瑙河》，薛盟关掉音响时，汤思涵突然说：&34；城南那块地，你真要和他们合作？&34；夜色中她的侧脸像打磨光滑的冷玉，&34；别忘了，广南中学地下埋着……&34；

&34；我知道。&34；薛盟打断她，右手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上的蛇形纹饰，&34；但财神不知道我知道。&34；他踩下油门的瞬间，仪表盘蓝光照亮汤思涵唇边的冷笑——那抹铁锈红在夜色中，终于褪成了暗黑的痂。

高档西餐厅的霓虹在倒车镜里缩成红点，像未熄的烟头，在寒夜中明明灭灭，等待某个时刻突然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