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宫秘史:那些被史书屏蔽的吐槽

第9章 晋孝武帝司马曜(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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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9章 晋孝武帝司马曜

我蜷在紫檀木的御案底下数蚂蚁,母后镶着南海珍珠的裙裾扫过金砖地,带起一阵沉水香的风。那日建康城的蝉鸣格外刺耳,老太监周福突然闯进来把我往肩上一扛,我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胡麻饼。穿过九重朱漆门时,饼屑簌簌落进蟠龙纹的衣领里,痒得我想笑,直到看见龙床上那只青灰色的手——父亲的手指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可他的眼睛已经不会随着我手里晃动的玉连环转动了。母后用金丝护甲掐着我的后颈逼我跪下,我盯着父亲嘴角凝结的褐色药渍,突然明白昨天偷喝的那碗苦汤药,原是这个味道。

桓温进宫的阵仗比年节祭祖还吓人。他的铁甲卫把含章殿围得连只耗子都钻不出去,那柄镶着红珊瑚的佩刀在青砖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我第一次被按在龙椅上时,冠冕的玉旒把眼前割成碎片,只能看见他腰间螭纹玉带扣的反光,晃得人眼睛生疼。“陛下该学写自己的名字了。”他握着我的手往诏书上按,虎口的老茧磨得我指节发红。朱砂印泥蹭在袖口的团龙纹上,像一滩凝固的血。那天夜里我抱着从父亲寝宫偷来的铜鎏金香炉睡觉,炉膛里未燃尽的安息香混着泪水的咸涩,成了我对“皇帝”二字最初的记忆。

谢安入宫授学时,我正在太液池边用奏折叠纸船。春日的柳絮落了他满肩,这个清瘦的老头蹲下来与我平视时,腰间玉佩撞在池边太湖石上,发出清越的声响。“陛下可知何为民?”他指着池中争食的锦鲤问我。我赌气将最后一只纸船抛进水里:“民就是每天要给我磕头的人!”纸船载着弹劾桓温的奏疏缓缓下沉,谢安的白胡子颤了颤,突然解下玉佩系在我腰间:“那老臣便教陛下如何让鱼儿自己跳上岸。”

元服礼前夜的雷雨掀翻了半个御马监。我躲在先帝的武库里擦拭生锈的箭镞,司马道子举着烛台寻来时,脸上还沾着偷吃炙羊肉的油渍。“哥,听说冠冕上的玉珠能换三百头牛?”他摸着镶满宝石的箭囊直咂舌。我望着窗外被闪电照亮的宫墙,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我们蜷在冷宫的炭盆边分食烤雀儿,道子把最后一块腿肉塞进我嘴里,自己啃着焦黑的骨头。此刻他腰间佩着的错金匕首,正是桓温去年赏赐的寿礼。

加冠那日的朝阳把太极殿的琉璃瓦烤得发烫。礼官唱诵声里,我数着丹墀下跪拜的群臣:桓家的云雷纹锦袍、谢家的竹青纱冠、王家的犀角笏板 当谢安将沉甸甸的十二旒冠冕压在我头上时,颈骨发出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铜铃鸟。祭天玉璧碎裂的刹那,我瞥见桓温在阶下抚摸刀柄的螭纹,那纹样与父皇临终紧攥的玉连环如出一辙。

淝水战报传来那日,我正偷穿谢玄的明光铠玩。冰凉的铁片贴着单衣,铜护心镜里映出张苍白的少年脸孔。浑身是血的传令兵撞开殿门时,我打翻了半罐西域葡萄酒,殷红的酒液漫过标注着寿春城的沙盘木签,像极了前线渗血的土地。“苻坚的先锋已渡过淮水!”谢安的声音却比池面结的薄冰还稳,他握着我的手在布防图上画圈,虎口处新结的痂蹭得我掌纹发痒。深夜潜入尚书房,听见这位泰山崩于前的老臣正对月焚香:“琅琊王氏七代先祖在上,不肖子孙今日赌上全族气运 ”

庆功宴的篝火把建康城的夜空烧出个窟窿。我醉醺醺地将整坛酃酒浇在谢玄的铠甲上,冰凉的酒液顺着铁片缝隙淌成小河。“陛下可知臣最怕什么?”这位刚斩了苻融的大将军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他心口,“怕这心跳声突然停了,就听不到陛下亲政那天的晨钟了。”阶下的谢安正在喝药,白玉碗沿沾着暗红的血渍,在火光下像抹未干透的胭脂。那夜我头回梦见自己跨马提枪,醒来时发现紧攥的锦被上留着五个带血的指甲印。

谢安告老那日的暴雨冲垮了朱雀桥。我赤脚追到玄武门外,怀里的玉玺磕得肋骨生疼。“陛下可知老臣最得意的门生是谁?”他掀开车帘指着漫天雨幕,“是四十年前在洛阳城头射杀匈奴王的守城卒。”轿帘落下时飞进片银杏叶,正落在我昨夜偷盖的调兵符节上——那上面还留着为应付桓温而模仿的谢安笔迹。回宫路上捡到他遗落的狼毫笔,笔杆上的牙印是我十二岁那年被他罚抄《盐铁论》时啃的。

司马道子往我膳食里下毒那年,御花园的野牡丹开得邪性。我攥着他送的生辰礼——那把镶着波斯猫眼石的匕首,忽然想起我们十岁那年在冷宫埋下的桂花酿。他笑着斟酒时,袖口露出的并蒂莲纹让我心头一颤,那是生母生前最爱的花样。“皇兄的龙椅可还安稳?”酒盏相碰的脆响惊飞了梁上的燕雀,泼在地上的毒酒泛起白沫,像极了当年他替我挨板子时背上溃烂的伤口。

张贵人把我从酒窖拖出来那日,池中锦鲤正啃食着撕碎的军报。这丫头把我按在温泉里醒酒,湿透的纱衣贴在她身上,恍如谢安最爱的那个越窑青瓷水注。“陛下再醉下去,北府兵就该改姓了。”她摘下我的冠冕舀酒喝,发间凤钗的东珠映着粼粼水光,晃得人想起淝水之战那夜的箭雨。后来她常把边疆急报折成纸鸢,有回竟用鲜卑来的战书扎了盏河灯,漂在太液池上引得群臣哗然。

最后一次与道子比箭,是在重阳宴的演武场。他新得的羯族奴隶连中十二靶,喝彩声震得梧桐叶簌簌直落。“皇兄的箭术还不及当年猎雀儿时。”他抛来的铁胎弓沉得坠手,挽弦时旧伤崩裂,血珠顺着雕龙弓臂滚落,染红了系在上面的平安符——那是他十四岁替我求来的。箭矢脱靶的瞬间,我瞥见他袖中寒光一闪,那柄错金匕首的吞口处,赫然刻着桓氏家徽。

被锦衾蒙住口鼻那夜,张贵人鬓角的银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身上龙脑香混着陌生的苦杏味,让我想起谢安临终前喝的汤药。“忍了二十年 ”她的泪滴在我颈间,比西域贡的葡萄酒还烫。逐渐模糊的视线里,帐顶的螭龙纹与桓温佩刀、父皇玉连环上的纹样渐渐重合,凤头钗坠地的脆响惊醒了檐下铜铃——四十年前加冠礼上,那只鸟也是这样突然腾空飞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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