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心树下话真心(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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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扬先抑，欲抑先扬，问死生话到此处，稍作停歇，在场的各位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问死生这是要转折了。

但在转折之前，特意留出空闲，供半缘君吐露一二。

半缘君道：“问死生这个人啊，原先可是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留给我。我觉得她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狂妄自大……还是一个病态十足的人。面对任何事情，她都毫无感觉。……欲成欢，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一个什么年代的人。都听说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在你们那个年代，都如何评价我们现在这些人。但，时过境迁，万物更迭，想来，应大不相同。既然要说，那就敞开心扉，全都说个清楚明白吧。”

“我心中亦有诸般疑虑。你说你喜欢我，是罢？那么请问，你喜欢的是怎样的我？”

问死生道：“流传后世的半缘君，是个接近完美的人。我见现在刀枪剑戟，多方兼容，后世却相对单一，以剑论道。半缘君是个剑道奇才。”

半缘君接腔，道：“你也可以那么理解啊。我确是一个贱/道奇才。”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犯/贱的贱。”

问死生：“……”无语片刻，继续道：“我又见当下怪事横生，想来你应拔剑相助安四方。”

半缘君正色，道：“然而我并不用剑。”

问死生道：“我了解到的那个半缘君，心怀天下，嫉恶如仇，热血方刚……可是，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在乎？你永远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连你自己的事情都一样。你觉得你永远保持清醒，你永远的游离于世外，你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你很与众不同是么？！哦，对了，你刚才说……你觉得原先那个问死生怎么样来着？冷血无情是罢？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半缘君顿了一顿，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手足无措的望着问死生，良久，小心翼翼的答非所问道：“你，没事吧？”

问死生却正在气头上，不留情面道：“你觉得的呢？！我遇见你是满心欢喜，然而结果呢？你却与之毫不相干！半缘君！你凭什么！你不用剑也就算了，你凭什么还这么无所谓。你让那些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怎么办？你让那些深深地崇拜着你的人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半缘君道：“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太多太多了……更何况，动物修人形，人类修仁心。古往今来，修行艰苦，我也无能为力。我们都是一个单独个体，牵牛花和爬山虎的命运并不值得借鉴。人生百味，苦尽甘来，如此循环往复，方能无憾无悔。”

“……就拿问死生来说吧，不出意外的话，后世对她的印象会很烂很烂。为什么呢？因为她这个人太端着了，得罪的人太多……我也很烦她。我就常常在想啊，明明大家都是人，她为什么要一直端着，不累吗？——答案是累，肯定累啊，很累很累。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我曾亲眼见着烛花红长老，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儿的小事儿，罚她。你看看你胳膊上那些伤，一刀一刀排在一起，全是她自己划得。划完了盐水里一伸，那种感觉，你能想象吗？”

问死生道：“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半缘君道：“综上这些经历，你可能联想到什么？”

问死生摇了摇头，原本就怒气未消，半缘君还要这样问她，更加恼火了。她觉得半缘君就是存心吊她胃口，怪声怪气儿道：“你要说就说。”

半缘君道：“对于一个没有人关心的人来说，泪水无用，撒娇无用，共情就更加不可能了。因为自己的经历本来就足够惨绝人寰，又有什么理由去可怜别人？”

问死生道：“所以呢？所以你就特别能理解问死生？你觉得她做什么都合情合理吗？她去杀人放火，抢劫也无所谓吗？”

半缘君道：“她不会的。我曾经与她势同水火，但是后来，渐渐就没那么排斥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她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说她就算是明天死了也无所谓。虽然年纪尚青，但这人世间的苦恼与甘甜她都经历过……社会最底层，人类至高点，她曾经身无分文，饥肠辘辘，到现在腰缠万贯……一个人最好的姿态，不就莫过于如此吗？饱经风霜，初心不改。她本就是一个弱小的受害者，而今成长壮大，也不会忘记了曾经的艰辛……”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问死生道，“半缘君，你怎能如此？你不应该是游走天下，救苦救难吗？你不应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你不应该是助人为乐，不求回报吗？你不应该是……”

半缘君轻叹一口气，道：“你说的这位，大概是圣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