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理想主义(1/1)

首发：~第58章 理想主义

墨兰在齐衡如刀的眼神下，从容地继续往下说：“太后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真正阻拦皇上，毕竟皇上下定决心做这样的事，太后是拦不住的。

太后要的是这件事能被传扬出去，在史书上留下痕迹。”齐衡脸色有些变了，他问道：“为什么？”

墨兰只是反问他。：“你是问我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太后为什么传扬出去？”

齐衡有些不忿道：“我知道皇上自然是一片孝心，只是纵然要追封先父为皇考，为何不能等太后娘娘百年之后，非得在此时提起，让太后痛心。”

墨兰引导道：“齐大人终于想到了这事儿的奇怪之处。是啊，正如大人所说，若皇上肯再等一等，想要加封皇考必然要简单的多。

皇上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他要的不只是追封，他就是要在太后在时才做这事儿。甚至宁愿让朝廷上下争议不断，愿意受御史顶撞。

也知道他日史书工笔，记录此事，后人评价，怕也是骂声居多，可是皇上还是要求。

因为这是皇权正统的争夺，权是永远不够的，皇上朝廷里只能有一个声音，这声音必须也只能是皇上。

若太后百年以后皇上才提此事，岂不显得皇上畏惧太后？先前为着逆王与玉玺之事，皇上已颇多退让，如果此时不能再显示出强硬姿态，臣下会如何看待皇上呢？

齐大人，你要明白。我们家原先不过只是一个宗室。可这世上还有许多宗室，若此事不能争分明，让皇上表现出令行禁止的能力。显得畏惧太后，未来必然再生乱局。”

齐衡在墨兰的诉说中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他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太后如此。原来你们都是想好的，这是太后做的局，是不是？

我只是你们的一颗棋子，让太后能够传扬她的委屈，让皇上能彰显他的威能。”他声音里竟带了些颤抖，小申氏不由上前一步有些心疼地扶住他。

墨兰让他仔细想了一会儿，才问他：“小公爷，你如今是为什么觉得不平呢？你做这件事所求的究竟是什么？到底是传扬真相，维护礼法？还是只为了一个虚名？”

齐衡坚定道：“我自然只为了维护我心中公理。”墨兰此时才重新展露微笑，“既然如此，那小公爷为何还会觉得不平呢？太后纵然有利用你的意思，可是她受困于后宫。将来还得依靠皇上荣养，只能用些这样的手段。

如今皇上名分已定，四海臣服，她也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才，能够在将来的书页中留下一笔，让世人知道她的委屈。

皇上也自然知道今日之事，未来要受多少口诛笔伐。只是他还是要做，因为如果皇上不牢牢把控住朝堂，让人心思浮动。朝廷之乱到底能波及多少人，祸害多少性命，小公爷也是见过的。

至于您，如果真的如你自己所说，只求维护心中公理正道，那也已经做到了。”

齐衡只是苦笑，“真的做到了吗？我觉得我什么都没有改变。”

墨兰肯定道：“我知道您心性澄澈，因此所有事情，都像求个分明。只是这世间事，大多是模模糊糊，每个人有不同的立场。

如果您是只想所有的事，都合乎法理，或许没有达成。可您也为太后传达出了她的困苦，代表许多人守住他们的风骨。

多少年后，如果有人翻开今日一页，读到这一段，或许他们也能够明白这些道理，我想小公爷今日所做就不算白费。”

齐衡本来隆起的眉头渐渐舒展，似乎是意识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他垂眸看了看申氏握住他的手，略觉温暖，只是回握过去，才抬头看墨兰道：“多谢王妃劝我。”

墨兰摇了摇头：“你也算我师兄，应该知道，我从不做无用的事。我今日愿意劝你，是因为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只有你能做。”

齐衡还有些疑惑，“我已经要被贬外放出去了，不知道还能为王爷，王妃做什么？”墨兰微笑道：“小公爷也不好奇自己要被贬到哪里去吗？”

齐衡眉头一皱：“难道皇上也已有决断？”墨兰笑道：“是，皇上已决意让您去菱洲。”齐衡有些疑惑，菱洲乃是富庶之地，何曾称得上贬斥？”

墨兰微笑，”这就是我为什么今日要来劝小公爷了，有些事情，只有您能做，也只有您愿意去做。菱洲虽然富庶，但越是这样的地方，情况就越是复杂。

这些年来许多世家在此地盘踞颇深，借用他人名头，合并田地已成风潮，许多佃农因此失去土地，流离失所。

朝廷这些年却连税也征不上来，可是南边没有税银，北边的兵士们一日日却还等着朝廷发垧。

小公爷是心中有抱负的人，皇上与王爷都是知晓的。这些年您只在京中，见到些勋贵之间攻伐阴私，就已经觉得是了不得的天下难事了。

这次被贬对您未必是坏事。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小公爷，您往日困囿于汴京，正如女子困囿于闺阁，所见所闻都是自己的惨痛。

人如果自视过多，眼界里就只能看得见自己。如今趁此机会，不如去看一看真正的人间疾苦。”

齐衡深思一会，不由得轻笑了一下，拱手道：“道这么多年了，师妹还是这么会撺掇人心。当年在学堂上的一句话，就引得大家热血沸腾，此情此景犹在眼前。”

墨兰只微笑道：“只观近日朝堂之事，我就知道师兄胸怀一如从前。心中有抱负，也能不惜此身。王爷和我对你可是寄予厚望。”

二人如此说开，齐衡也算是解开了些许心结，看清了眼前的迷雾。如今倒能安下心去，亲眼看看外面的世界，试着真的做些实事。

墨兰又转头对申氏道：“我曾听闻夫人在闺中时也很有才气，只是可惜从前未能一见。可惜如今时间不多，来不及深谈了。”

申氏见墨兰几句开解了齐衡的心结，心中对她又有些感激，又有些敬畏。墨兰只是笑着拉她也坐下道：“今日除了王爷托我给小公爷传的话，我自己也另有一事想要拜托夫人。”

（忽悠齐衡去干脏活累活，他确实是个幼稚的理想主义者，可是理想主义是可以通过考验成长的。

他这样身份又高，又有抱负的人很适合去做巡察负责打小报告。

另一方面他确实是受困于身份，所以眼界太局限了，多出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