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卷二·猫(4/4)

首发：~第10章 卷二·猫

我记得，他说过，他在，他会永远在。

我还没有找到他。

接连几个月的恍惚，使得我精神不大好，但却不曾病发过，我打算搬家，换一个新环境，只是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在床底摸到一个盒子，我敢保证，不是我的，或者说，不是“我”的。

我想都没想便打开了，里面只有一张折起来的纸，我将它展开：

我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纠缠拉扯，咆哮嘶吼，无时无刻不在争斗，因为我们截然不同。

就好像身体里只能放一个心脏，那么这一个心脏就只得分给其中一个一样。

我曾为此而得意过，你要知道，一个人一旦有了情感上的缺失，他便会对各种关系抱以极大的漠然，而这种漠然便会产生没有任何偏颇的，某种意义上的近似于绝对“公正”，我这里用了近似于，并非我还对这个世界某种规则抱以尊重，这主要归结于我另一个灵魂。

她相较于我而言，更加贴合这个世界，有情感，有立场，有着浓厚的个人色彩。

至少在人们眼中，她比我更像个人。

我的确读过加缪的《局外人》，我也不否认我和莫尔索的区别可能也就是我还未成为一个“杀人犯”，但那份无所谓的态度却是一模一样，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那更像是我的自传。

很显然，人们似乎容不下莫尔索这样的人，也就是说，也容不下我这样的人。我小的时候还不太明白，我的苦恼究竟源于何处，直至我学过哲学以后，才知晓人无法脱离社会，他们在社会中，就会有这样的烦恼，只不过我的烦恼较于他们更为恐怖。

因为我不屑于伪装。

可能为了防止由于的我“与众不同”，才在我身体内衍生出另一个灵魂。

他们不在乎哪个是真正的你，但我实在是无法将我们混为一谈。我会觉得她的善意作秀且愚蠢，可能她也无法理解我的冷漠与自私，他们管这个叫自私，我并不轻易给什么现象下定义，一来是我觉得没有必要，二来是我没有资格。

虽说鲁迅说的“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本意是在批判人性，但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曾有那么一刻从他自己心底也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我也曾在母亲面前流露出那么几句类似于我心底真实想法的话，她的态度很显然无法接受，她无法接受她的孩子是一个她所谓的冷血至极的人。

此时我又不得不将另一个灵魂放出来施加抚慰。

并非我觉得愧疚，只是我知道，她没完没了起来很麻烦。

你看，我又一不小心将自己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可能你会加以各种合乎道德伦理的谩骂与谴责，但那都不重要了。

我现在突然明白，为何莫尔索会有那样的结局，因为我迟早也会被他们杀死。

话不多，但我总觉得他心底的想法不只有这么点儿，也许我们相爱的过程于他而言更为折磨，我不知道他是否爱过我，他给我的感觉的确是不屑于爱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算他口中的“他们”，或许他早就将我和他们归为一类。但我知道，至少我有一点与他们不一样，我爱他，或者说，我爱她。

离开小区的时候，我最后一次看到了那只白猫，不同的是，他貌似有了配偶，身边跟着一只纯黑的母猫，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面包，那只黑猫显然不清楚我的品行，迈着试探的步子踱步过来，我慢慢向后退，让出一段安全的距离，她便真的猛地扑上前来，将面包叼走了。我想她可能自以为很聪明，对任何人时刻保持警惕，但倘若她真的聪明，便不会叼走我的面包，最后死在我手上。

清冷的微风拂过我的脸颊，斜斜细雨打在我手中褪了色的黄伞上，我笑看着警惕的白猫死死地盯着我，如同不久后他便会死死地盯着黑猫的尸体一般，就是不知他是否心里也会产生人一般的情感，生出几分失去爱人的哀痛与悲悸，又或者只是生出同情与对其愚蠢行为的轻蔑。

那一刻，我心底释然了，我想我找到它了，它终融在了我的骨血里，依旧冷漠地观望着这一切，只不过与以往不同，它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哪怕仅仅是在心里谴责我。

若人生是舞台，我想，聚光灯下，大家都不该会说话，安安静静，做个哑巴。

听，多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