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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50章 三更合一
“有劳你。”
他当着他们的面遣人去寻刘京。但那人告假是去乡下老家吃喜酒,一时半会不能回来。李修深知此地县衙的本事。这时已是午后,官差脚程不知快慢,倘若今日回来晚了,拖到明日,给了他们时间应对,又不知道要横生多少枝节。到时候只恐萧渉也无可奈何。此次他打定主意要见这箱东西,便对县令道:“不如我们今夜就在此借宿一晚,等刘京回来立刻叫他来见。”
县令犹豫片刻,答应下来。安顿完毕后,他自去处理公务,几人在县衙内院落脚,萧渉有些悻悻:“是我低估了此案。亏我自命是本地人,如今看来我竟也帮不上什么。”
李修宽慰他:“你已帮我极多了。”
玉河从方才起一直未曾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如今几人将行李放下,她方道:“不如我与李大人先去酒肆问话,你们在此等候。”
萧渉还没开口,白迁先道:“好啊,贺庄好没意思,镇上看起来倒还可以。”
玉河笑了:“我们此次是去查案,并不是去游玩,你跟着想必无趣。好了,我放你一马,你自散心去吧。”
白迁想了想,点头道:“若有好玩的东西,我给公主带回来。”
李修赶在玉河回话前开口:“好。那么就有劳萧兄在此留意着,若那人……”
萧渉笑着接上:“若有人来,我便立刻着人去找你。去吧。”
四人于是出门。白迁自去此地一处名胜游玩,玉河与李修并肩走在前头,西西在后面远远跟随。两人去了当日贺英与秀才喝酒的地方。拿着秀才给的衣裳问过酒肆的人,很快得出结果:他并未撒谎。听他们的口风,秀才也的确不像行凶的人。
李修问话,玉河始终兴致缺缺,似乎早知道会是这般结果。
出了门,李修叹气:“看来贺二郎并未说谎。”身边人却没有回音。转头看去,正见她张着眼睛望向天空。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几刻才循着她视线望去,远远看见两只燕子形的纸鸢正在秋日明净的天空中摇曳。风吹过,两条风筝线一缠,玉河立刻咬了嘴唇。幸而它们又分开了,双双扶摇直上,于是公主松了口气,眼睛弯了起来。
李修的心随着她提起又落下。如中元夜时看见她望着莲灯时一般,他心中再次涌起种愚蠢的冲动,想要立刻买下同样的纸鸢交到她手中,满足她小小的易碎的愿望。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他答应下来,与她比肩穿过小巷,走到一处开阔的空地前。没有楼宇的遮挡,风愈发大了,一时卷着落叶在空中飞舞,一时吹起两人的发丝与衣裳。这里是孩子们玩耍的地方,此刻他们或奔跑着放纸鸢,或聚集一处斗草,打陀螺。
不远处有棵大树,树下结了个秋千,正有一男子推着小儿荡来荡去。玉河来了兴致,说:“李修,我要玩那个。”
“这是给孩童的。况且已经有人在用。”
“有人用我才跟你说,不然我自己去了。你让他们将秋千借我一会儿。”
“……为什么是我?”
“我自己怎么好意思跟去小孩子抢?”她理直气壮。
李修心说你还知道。
“等他尽兴吧。”
玉河用手拢着被风吹乱的鬓发,自言自语道:“若是白公子在就好了。”
李修神情不变,却径自上前去。玉河慢步跟在他身后,看他彬彬有礼地向两人搭话。小孩子下了秋千,他朝父亲拱手作礼,又将自己的一块玉佩解下,蹲身佩在那童子身上。她走到他们身旁时,正听见他在对面前人说:“谢过小公子。”
玉河垂眸看向他,正巧李修亦抬起头。从这里望去,他鸦羽般的眼睫掩映着沉静无波的双眸,瞳孔是井中月影。
玉河有些失神地想道,裴元也好,白迁也罢,都是因为美貌盛于自身其它品质,故而因容颜为人称道。李修不是如此。她几乎忘记了李修有多么好看。
那父亲带着孩子玩斗草去了,李修起身抓住犹在摇晃的秋千绳:“公主说的有道理,是应该请他们稍离。我们还有公差在身,不能久等。”
玉河克制住自己想撩拨李修直至令他停止口是心非的欲望。
那夜河畔要他许愿,不止是为他也是为她自己。她不信自己不能放下他。
玉河在秋千上坐下来静了静心,抬起头时便换上公事公办的语气:“的确。事到如今,李大人对此案有何看法?”
“但愿可以得见完整物证与笔录。若能推出贺英死亡的真正地点,便有望找出新的破绽。”
玉河不置可否。她望着远处,一下下地以足尖点着地,良久才道:“其实又何必非要找出个凶手。住持与贺英都不是什么好人,如今只不过是得到了报应。或许真相反而伤人。”
“倘若当年的事真的是由这二人所为,而凶手只是为了伸张正义,我自然会酌情为他减刑或请命赦免。”
她知道他会这样说。不语片刻,忽问道:“如果你很亲近的人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你也会希望他受到处罚吗?”
“法不别亲疏,不殊贵贱。即便是舍弟犯错,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公主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河移开目光。她顿了顿才问:“你有没有觉得萧渉有问题?”
“什么问题?”
“方才他见县官时,后者并未多与他寒暄。按理说本地出的状元回乡,又是那样风光的大官,怎么也要多巴结奉承。可他仿佛故意避嫌一般。”
“你不熟悉萧兄。他一向十分廉洁,从不喜欢阿谀奉承之辈,想必县令也知道。”
“他喜不喜欢与别人做不做是两回事。”
李修皱眉:“公主想说什么?”
“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是我故意让白公子留宿贺英家的,为了打探消息。”
李修原本要质疑,但转念又想明白——离开秀才家前玉河在白迁身上打翻茶盏,原来是为此事。再细想下去,她绕这个圈子乃是为了不让萧渉察觉。昨夜与他单独谈起他,今日又故意将他抛下与他独处,亦是这个原因:她对萧渉抱有戒心。
玉河知道他一点便透,便没有做多余解释,只道:“族长见了他便肯任你继续调查,本来最坚决阻挠你的秀才一家也忽然毫无保留,死了儿子的贺英父母见了他反倒闪烁其词,主动承认撒谎,要放弃查案了。你不觉得奇怪么?”
看着她顽童般荡着秋千,却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李修一时有些出神。她如此怀疑萧渉,提防萧渉,甚至做了场欺骗他的戏,表面却滴水不漏。他甚至以为她因为宁熙而对他亦有好感,将他当成亲近的朋友看待。萧渉本人更是不曾疑她半分,几次三番地让她诡计得逞,还丝毫不觉,以为是自己主动让她与他独处。
他心里泛起些微寒意:段玉河逢场作戏的本领真是了得。是他愚蠢,才将公主的表面功夫尽数当真。其实从始至终她流露出的真情恐怕只有那日捅向他胸口的那一刀。
李修虚握着秋千绳的手松开了。
“我请萧兄来便是因为他在此地德高望重,族长与秀才自然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帮助我。贺英父母因为心里有鬼,故而见到他后畏畏缩缩。萧兄做官后日夜操劳,不屑出什么衣锦还乡的风头,三年间从未得空回来,更别说在自己新得子时去残忍杀害他人。若非我去请他,他根本不会与此案扯上关系。殿下是否太过多心。”
“许是我多想了。”她并不反驳。既不说今晨萧渉独自下山,而后秀才就轻易坦白交代,且所说的每一点都正好解释昨夜他们讨论的疑点,也不说腐败的县衙本来很偏向贺英家,第一案时用尽力气查探,到了贺英死后竟肯草草了事,不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势力更大的人对他们施过压。这件事村民或许不知,但贺英父母混迹县衙已久,嗅觉最是灵敏,他们见到萧渉态度大变也解释得通了。
玉河没有非要破案的意思。她从宁熙那里听过这个状元郎的所作所为,对他算是欣赏。萧渉这人是好的,如若他真有事要遮瞒,想必也不会是十足的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什么。再说她对于此案受害者也缺乏同情。
李修默然,玉河也不再说话。忽地,她解了身上沉重的雀裘扔给他,自己则将秋千愈荡愈高。她的衣裙与长发在在风中飞舞,身姿轻盈,让他惧怕她马上就要翩然飞入仙宫,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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