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冷眼(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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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完高堂，两人各牵红绸一端，进了新房。因全程都盖着红盖头，看不见路，当沈若芙被扶着坐到床上时，竟有种眩晕之感，差点脑袋往后一仰躺下。

不等她偷偷喘口气，就听见全福人笑着喊道：“新郎官，快挑红盖头吧！”

沈若芙再度局促起来，她眼睛往下看，从盖头的缝隙下，看见床边站着一双穿皂色靴子的大脚。

他仿佛犹豫了一会儿，才转身去拿玉如意，挑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盖头被挑开到一旁，沈若芙眼前的视野终于开阔起来，她抬起头，就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穿着正一品的青缘赤罗裳，腰上束着玉革带，身材高大笔挺，俊美无俦，又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

两人于朦胧的灯火中目光相接，沈若芙明显看到江辞镜眼底怔了一怔，却很快就移开了视线，把手中的玉如意放回了红绸托盘上，一言不发地坐到自己身侧。

他没有笑，至始至终表情都是淡淡的。

沈若芙用余光瞥了一眼他搭在膝上的大手，有些怅然若失。

今日来观礼的都是些与国公府交好的世家夫人，个个都是活跃氛围的好手。

这样冷淡的气氛只持续了一瞬，洞房里又洋溢起欢声笑语，开始撒帐了。

干果一把接一把从新人头顶落下，全福人嘴里还唱起了撒帐歌。

可帐中的两人似乎都无心再去关注这些繁琐的仪式，只是拘谨地坐着，虽然一句话都还未说，彼此却能感觉到对方心里的煎熬。

撒完帐，喝过合卺酒，沈若芙又吃了一口半生的饺子。

宾客们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便陆续退下了，把新房留给这对不熟的新人。

热闹了好一阵子的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

沈若芙知道江辞镜还要出去敬酒，便静静坐着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身旁的男人果然站起来，说：“我出去敬酒，你累了就先休息，不用等我。”

他的声音很冷漠，与上回两人第一次在林子里见面时全然不同，刻意带着一种疏离感。

沈若芙抬起头看他，发现他连头都没转过来。

江辞镜没听到她的回答，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发现对方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又立即别开脸，提步朝门口走去。

新房的门重新合上后，沈若芙又在床上坐了片刻，才起身打量起这张拔步床来。

盖头刚挑起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安置在新房里的这张紫檀木拔步床非常的宽敞，里头是一张架子床，外侧是地平，一头摆着一张梳妆台，三面各有窗户，几个窗户及床边的围栏、挂檐、横眉，均雕龙画凤，十分奢华。

这样的床，沈若芙以前只在外祖母的房中见过，但也没有这张名贵。

她刚走下床，门帘就从外头掀开了，一个婆子带着两个丫头走了进来。

沈若芙认得这婆子，她姓吴，是江老夫人拨到自己房中的。前世吴妈妈待她很是忠心，还帮着她一起照顾昏迷的世子。

飞絮跑去国公夫人跟前告状的时候，还是吴妈妈带着人把逃跑的飞絮抓回来，让飞絮受到了惩处。

不过沈若芙记得，前世吴妈妈到她屋里来，是新婚一个月后的事了，这回怎么……

没等她想明白，吴妈妈便走到她跟前行了礼，向她介绍自己和身后的两个丫头，一个叫东菱，一个叫绿春。

“今晚世子爷估计没有那么早回来，夫人先用点晚膳吧，用完晚膳，奴婢再伺候您沐浴。”

方才人进来时，沈若芙就闻到了席面的味道，点点头应了声“好”。

她穿着嫁衣行动不便，先去净房更衣，将凤冠取下，才到堂屋用饭。

丫头们已经把席面摆好了，有烧笋鹅、辣炒羊肚、蟹酿橙、清蒸鸭子、烤羊肉、麻辣兔、虾丸鸡皮汤、杏仁豆腐……今日累了一天，沈若芙的肚子早在花轿里，就开始咕咕叫了。

眼下见到这桌席面，不由食指大动。

但外祖母特意叮嘱过她，今夜不能吃太多，所以她打算吃个七分饱就停筷子。

吴妈妈站在一旁给她布菜。

其实沈若芙有点想让飞雪和小桃来伺候自己，也不知道她们去哪了。

她感觉吴妈妈看上去没有上一世那么和蔼，怪诡异的，可又不好开口，想想便算了。

当她吃到大约四五分饱时，吴妈妈忽然停下筷子，双手放在身前，居高临下地说：“夜晚不宜多食，当心积食，夫人可以准备沐浴了。”

沈若芙手上的动作一僵，她看了一眼盘子里吃到一半的豆腐，迟疑半晌，悻悻地放下筷子，接过丫头递来的帕子抹嘴。

她并非是个贪食的人，事实上，她的食量很少，更从没把自己吃到积食过。

吴妈妈往门外招招手，示意丫头进来收拾碟碗，回头一看，发现夫人还坐在位置上不动，正想出言提醒，夫人却起身了。

伺候沈若芙沐浴的，是国公府的两个丫头东菱和绿春。

这两个丫头，她上辈子倒是没见过，年纪看起来比寻常丫头大一些，起码得有十八九岁，长得倒是小丫头的样子，就是别的丫头提一水桶，要用两只手，东菱单手就能轻松提起来，一点没往外撒。

沈若芙坐在浴桶里闭上眼，让热水驱散身体的疲惫，忽然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沈若芙被烫得从桶里站起来，惊诧地看着正提着铜壶往浴桶里倒的东菱。

“你在做什么？”

东菱一脸茫然：“水凉了，奴婢给夫人添点热水。”

沈若芙皱起眉头：“添热水要一边添一边试水温，你摸摸这水有多烫？”

皮都烫熟了。

东菱迟疑片刻，“哦”了一声，转身放下铜壶，也没有要去取凉水的意思。

沈若芙一手抓紧了浴桶边缘，摸了摸手臂上被烫得微微发红的肌肤，深吸了口气，严肃道：“你们两个人都出去吧，把我的陪嫁丫头飞雪叫进来，往后像沐浴更衣这种事，让她们来伺候就可以了。”

两个丫头闻言，不回夫人的话，而是先交换了一个眼神，才放下东西行礼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