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父与子(2/3)

首发：~第24章 父与子

柳霄被搀扶着安放到了靠椅上，明明才四十多，突然之间遭遇妻与子罹遇车祸的噩耗，让他眼角一夜之间增添了数道细纹，看起来那样无力。

他猝不及防地抬头，沈非池那充满孺慕的目光直直地撞进他的眼神里，望着这张和妻子六分相似的姣好面容，柳霄“嗯”了声，沉默地接过了半旧不新的眼镜。

手术室上的指示灯最终由红转绿。

走出来的主刀医生面色却不甚明朗，他的语气里面充满严肃：“柳先生，您的妻子没有什么大碍了”

沈非池和柳霄脸上的喜色还没有完全浮现，医生话意又残忍地一转——

“但是，由于柳夫人脑部淤血挤压时间过长，术后她可能会昏迷一段时间，长短不一定，可能是三天，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一年”

也有可能是一辈子。

医生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但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病房里的女病人可能要昏睡一辈子了。

沈非池颤抖着嘴唇发问：“你说什么？我妈她怎么了？”

柳霄一下子站了起来，站到主治医生的面前，他平时面容上的温文尔雅和笑意都消失不见了，转而代之的是癫狂和慌乱：“小沅她会昏睡多久？

“啊？你告诉我，医生，我夫人我很快就能醒来的是不是？”

主治医生经过好几小时的高强度手术，□□和精神上已经陷入了深度疲惫状态，然而病人家属的情绪他也深深理解，冷静道：“先生你理智一点，一定要相信现代医学，尊夫人肯定会醒来的！”

一个月后，沈非池一家回到浙省，沈非池正式开始高三生涯。

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呢？

是沈非池下晚自习回家，在灯火昏黄的客厅里休息，柳霄望见他侧脸惊讶地喊了声“小沅”，接着被沈非池冷静地戳破：“爸爸，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妈妈，我是你的儿子沈非池。”

陷入诡异混乱的柳霄沉默片刻，接着眼神恢复清明，望着沈非池的眼睛里面带着平常父亲看儿子的眼神，他冷淡道：“不早了，快点上楼休息吧。”

常常这样的情况出现后便是柳霄彻夜难眠。

柳霄清醒的时候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他是过于思念妻子而产生的幻觉，儿子和成了植物人的妻子长得过于相似，这导致了他将沈非池认作了妻子。

医生建议他尽量把儿子送到远处去，不相见就不会触景生情了。但是柳霄沉默后告诉医生不行，他的儿子今年高三，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沈非池是沈沅和柳霄的第二个孩子，柳沅怀他的时候处于事业上升期，常常昼夜颠倒地加班，又孕吐不止。心疼妻子的柳霄劝她把孩子打掉，免得伤了她的身体。

但是沈沅拒绝了，她爱自己的孩子，义无反顾地想要生下他。生沈非池时大出血，幸亏产后照料得好，沈沅才没有大碍，但是身体确乎比之前虚弱了。

柳霄一开始就是不喜欢沈非池的，他不喜欢这个分走妻子注意力的儿子。

随着这样的情况更加频繁，沈非池也开始夜夜做着噩梦，梦里不断重复着车祸当晚的惨剧，浓重的黑雾和血气将少年单薄的身躯紧紧地只顾着，不给他丝毫动弹的机会。

终于在高三第一个学期期末，冬日的雷雨天总是那样震耳欲聋，在因打雷而断电的客厅里，浑身酒气的柳霄指着沈非池：“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是你害死了你妈妈！！！滚啊！”

沈非池面色苍白，一动不动。他乌黑的眼睫毛垂着，静静地听着喝醉酒的父亲胡乱地指责。

不，我不是，我没有害死妈妈，我没有害死妈妈

沈非池对父爱的感受实在稀缺，记忆里父亲看他的眼神总是十分复杂，带着点对子女的喜爱、带着点对爱情结晶的满意，但更多的却是对他夺这个走妻子健康的、不合时宜的孩子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