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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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到，祁老太太安葬日。锦襄城外，送殡的队伍有五里长。老太太葬在城西的凤鸣山上，祁二爷请了大雍国最好的行卜师，陵墓背山踏水，据说可保后世福泽绵延。

日薄西山，方才吹着哀乐的班子已经散了，经幡上的纸样垂落在墓碑上，碑文在暮色里渐渐模糊。不远处的树下，许是天旱缺水的缘故，本该是夏日绿意正浓，看过去却满是枯黄衰衰的荒草。

众人回到祁府，皆是筋疲力尽，各房回各院的歇息了，剩下些清点整理的事情，管事的一一吩咐好了丫鬟小厮们，倒也是安排到了细处，主子们只用点个头的事。

虽还未到夜深就寝的时候，杏巧已让下面的丫鬟烧了泡澡水，这一日奔波劳顿，送葬又礼数繁杂，云玥浑身酸痛像被人捶打过似的。想起祁府接连出的祸事，云玥不禁悲从中来，但又想，尽了老太太的事，便可回去郡源城了，那里才是她穿越过来的家。父母爱，哥哥疼，一家和乐。

杏巧做好了枣茶，云玥却连端起茶盏喝水都觉无力，只能任下人们服侍她吃茶梳头换衣。铜镜里自己面容憔悴，眼睛哭红肿胀，脸颊上泪痕被风尘吹的灰黑条条。想着祁碧莲今日哭晕数次，云玥心中绞痛。母亲已瘦脱了形，鬓间生了许多白发。心中挂念着母亲，云玥匆匆沐浴完便去了大房院里。

进门正碰见母亲出门，原是母亲正要去她那里，母女俩相拥拭泪。

周氏此时也过来了，看母女俩的模样，轻揽了揽她俩的肩，三人进了里屋。祁碧莲没让丫鬟们伺候，吩咐去熬几碗姜汤来，吩咐完把门关了。云玥看母亲的的后背更加单薄了。

祁碧莲转身，寻了最近的朱漆矮凳坐下说：“本想着明日去大太太房里说事的，正好你来了。云玥本是来顶婳妍宽慰老太太的……”刚说了两句话，提到老太太又哽咽落了泪。周氏递了帕子，拍拍祁碧莲的肩头，却难言话语。

祁碧莲拭了泪，接着说道：明日我们母女就回郡源城了。她父亲数日没有消息传来，我很是焦心。“

话刚说完就咳了起来，云玥和周氏都起来给她捶后背。祁碧莲瘦没了形，云玥一拳头捶下去，手背硌着了骨头。

周氏扶了扶祁碧莲的背说：“不急着回去，这阵子过于苦心劳身，回郡源城又车马劳顿，还是养些日子再回去的好，这也是你大哥的意思。”

祁碧莲的咳声渐息，缓一口气道：“我心里挂念玥儿父亲和云飞云驰俩兄弟，去了遂央州到现在都没有音信，我担心的很，还是早日回去看看什么情况。”

周氏回到凳子上坐下，眉头紧皱：“朝廷派去遂央州是去赈灾，听说灾情严重，应是公务繁忙抽不开空，况且灾区断了通信也是有的。若是有事，管事的人早来报了，你莫要担心。”

“那日听梁家的人说遂央州此次旱灾死了半数，已有济民闹事，我放心不下，还是早日回去，消息更快一些……”

周氏看未能劝下祁碧莲，便也不再坚持，道：“明日午间要总账，我和你大哥跟各院的说了这事，就不劳妹妹费心了。妹妹可歇息一日，后日再动身。”

丫鬟不一会儿端上了姜汤，几人热热的喝下，乏力消散不少。又稍说了一小会子话，各自都回自己房里歇息了。

月华初上，树影婆娑。月光柔和地洒在院子里，院墙瓦缝里长的草儿一株株笔直地立着，像一个个笔挺的护卫守着院子，又像是一座座宝塔佑着各院里的人。

云玥泡了澡更觉浑身软绵，昏沉沉的，胸口闷，夜里多梦辗转，并无好觉。梦里又见了婳妍，还在那片青山绿水之间，婳妍一遍遍地问：“这山崖上的字，你可都记牢了？”云玥问这些字是何意，三更血光起已经应验，四时满门慌又是何日，婳妍都未作答，只道：“你便是我，我便是你，躲不过，重来过。”一梦过去，又连一梦。梦见小时候，围着从深山里采药回来的崔爷爷蹦蹦跳跳，因为每次采药回来，崔爷爷都给玥儿带回来山里的野果子，五味子野葡萄……等崔爷爷放下药筐，梁承铂竟然跑来，拿起筐子一片叶一块根地考她是什么草药，还专挑长的极相似的药来考她。

迷糊间醒来只觉这梦怪异，竟然梦到梁承铂，他腰间佩剑，胳膊叉在胸前，表情如石般看着云玥，她走到哪里，梁承铂就跟到哪里。

居然梦到了这个只见过两面的人，云玥无暇深想，周身依旧无力。绷紧忙活了这许久，一松下来人容易得病。午间母亲来唤，看她双眼无神，脸色蜡黄，便说一会儿简单辞个行，回来让大夫开个调补的方子养养，若是明日不见好，便推后两日再回。云玥早等着回郡源城，说声无妨，心里想着，明日是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的。

今日人齐，连三房老爷都在家，一大桌子人在堂屋里，大老爷在正堂位。二老爷本就身子虚，折腾这些日子看着更寡苦了些。昨日里送葬大段路都是轿子抬着的，现在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的，云玥和母亲进去，二爷眼睛也没抬一下。三老爷正在夹菜，不知道是回的谁的话，说：“近日都在关心赈灾和往巴碐狄发兵的事，也就我这笔墨官能难得有几日准假……”

三夫人这会子可没心思附和叶氏，看那神情藏着似是不好发作的怒气。云玥这才注意到三老爷身边坐着位女眷，身穿南丝云裙，绣着精巧的锦云雀舞图。虽绣工精益，但颜色花样素淡，一点不觉得唐突。看神情举止，还有依在三爷身边的姿态，想必这就是她听说过但还没见过的三老爷的二姨娘了。像祁家这样的世爵大户，姨娘通常是在偏房吃饭的，甚少允许和正房夫人同桌。此前无意间听见丫鬟青儿和芍药嘀咕过这个三房的二姨娘，说是姻缘巧的很，两人逛街市的时候看上了同一块砚台，后来便琴瑟和合如胶似漆，没经三夫人同意就娶进了门。这个三姨娘来到祁家后也清高的很，三夫人没少生气，后来无奈，每日不见清净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