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67章 我想去尝试
“但这场火已经烧了几百年了,不是吗?” 海伦皱着眉头说,“火源的地方难道不该早就被火焰吞噬了吗?”
“你们到了就会亲眼看到原因。” 塞拉重复道。
这似乎结束了这次对话,不过在某些方面,这种对话的停顿倒是受欢迎的。我看着瓦莱丽抬起头,看到世界树耸立在马努米特的天际线上,她的脖子越仰越高,终于意识到天空之所以阴沉,并非因为平淡无奇的云层。看着她脸上因看到我异世界的美景而流露出的惊叹,是一种真正奇妙的体验,一方面这让她从糟糕的一天中转移了注意力,另一方面也让她更了解我。
我最好的朋友终于看到了我从未向她展示过的那一面。从很多方面来说,这感觉棒极了。地球是如此奇怪和压抑,充满了无尽的责任和恐惧。而世界之树所在的世界则自由得多,尽管也伴随着更多危险。说实话,我不确定自己更喜欢哪个世界,但我觉得瓦莱丽的视角会对我有很大帮助。她的看法几乎总是如此。
我想我更喜欢哪个世界其实并不重要;不管怎样,我都与这两个世界紧密相连,而且我觉得女神也无意强迫我做出选择。她的新 “游乐场” 之所以有趣,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与旧世界的相互作用。虽然我觉得我的偏好并没有什么更宏大的意义,但至少在一个我最近没时间仔细思考的问题上,它似乎很重要。
我是谁?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在地球上正迅速成为一个重要人物,有可能影响大量的生命,多到令人恐惧。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一切。我一直都是凭直觉行事,在当下做出我能想到的最佳选择,然后不可避免地在事后后悔。为了做出不让自己羞愧的选择,我想我得先知道自己认为什么是可耻的,什么不是。如果有一个人我相信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瓦莱丽。
我知道她也在纠结很多同样的问题。我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自己,但结果发现很多都是错觉,而瓦莱丽,她肯定能理解这种认知上的颠覆。我看着她盯着树,手指可爱地抽动着,她作为艺术家的灵感在涌动。她身后的尾巴也在抽动,仍然很短,但异常粗壮,几乎和她的臀部一样宽了。她可能很快就得买新裤子了,不然尾巴会把裤子扯掉。尾巴也是金色的,毛茸茸的,这让我完全猜不出她最终会变成什么生物。
我尽力去推测,但毫无头绪。金色的毛发、带爪的手、逐渐变尖的耳朵…… 当然,这些特征可能像猫、狗或者其他什么动物。但尽管有毛发,她的尾巴和我所知道的任何哺乳动物都不太一样,而且有趣的是,虽然她的手有可爱的小指甲般的爪子,但她的脚似乎并没有长出类似的结构。她手臂下方还有一些奇怪移动的肌肉群,让我怀疑她最终可能会长出第二对手臂。
那么最终形态会是什么样呢?是什么把这些不同的特征联系在一起?我得承认,我有点困惑。奇怪的是,我很容易就知道我妈妈会变成什么样,但却猜不出瓦莱丽的。哦,好吧。至少她似乎并不介意不知道。
最终,我们来到马努米特的外墙,开始穿过去,墙上隐藏的武器让我很难专注于其他事情。我知道这里没人想伤害我,但当所有这些危险都指向我时,还是很难放松下来。我很高兴其他人看不到这些武器;不然海伦可能会比平时更加疑神疑鬼。很快我们就到了另一边,柱子表面那片布满裂缝的石质荒原展现在我们面前。瓦莱丽也惊叹地看着这一切,尽管这根柱子不像灵魂之树那样具有传统意义上的美丽,但无疑同样令人印象深刻。
“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轻声说,“我简直…… 一切都如此巨大。你当初是怎么爬下去的?我们又要怎么爬回去?”
“我们不爬。” 塞拉回答。
“啊?” 瓦莱丽疑惑地问,接着,一阵如雷般的轰鸣声开始震动我们的骨骼。
一道阴影从我们头顶掠过,我们不禁抬头望向那令人惊恐的声响来源。只见一道耀眼的金属光芒,呈泪滴状,拖着一道病态的绿色光晕,宛如某种死灵魔法彗星。随着它逐渐靠近,开始展开,如花朵绽放般打开,以减缓速度并调整姿态准备降落。四条巨大的、呈放射状对称的肢体构成了这台机器的主体,每两条大肢体之间还各有一条较小且更灵活的肢体,总共八条。它旋转着开始下降,灵魂驱动的喷气发动机轰鸣声愈发响亮。较大的肢体伸展向地面充当腿部,较小的肢体则像两对须肢一样蜷缩在机器的中央主体旁,随时准备伸展出去抓取这头巨大机械怪兽所需的任何东西。
哦,它真的无比巨大,随着它越降越近,这种巨大带来的恐惧愈发强烈。从它多节的腿部顶端到球形主体的顶部,这台庞然大物般的机甲超过五层楼高,而且它丝毫不掩饰自身的巨大,任由我们感受这份恐惧。它四条主发动机的尾流,安装在每条腿的内侧大腿部位,那股死亡般的重压向我们袭来,发动机的推力轰鸣声几乎但并未完全盖过其动力源发出的尖啸。当它的脚终于触碰到地面时,那阵震动把我的朋友们都震倒在地。
但我没有。我正骑在塞拉身上,而这台工匠族制造的机器人稳稳当当、镇定自若。毕竟,对于自身的到来,它怎么会不自在呢?
巨大的机甲在我们上方若隐若现,我轻声施展 “奇迹之眼” 以证实我的猜测,果然,我找到了:塞拉的核心处理器,就是它那具类人身体上缺失的部分。这当然说得通。塞拉怎么会想一直保持类人形态呢?塞拉用来与我们互动的人形底盘,肯定比它之前那具女性仆人的身体更能代表它,但眼前这台巨大、致命的载具?这才是塞拉眼中的自己。
我不禁注意到,它看起来极像一只呈放射状对称的蜘蛛。
“你看起来棒极了。” 我抬头惊叹地望着它复杂的机械内部,向它打招呼。
“我知道。” 塞拉的傀儡身体得意地回应道,向前走到它自己的正下方。“现在大家别傻看了!我可不想你们恶心的口水滴到我的机体里。”
大家都吓了一跳,我饶有兴致地看着朋友们脸上各异的表情,从海伦的惊恐,到卡吉索的兴奋,再到瓦莱丽毫不掩饰的好奇。
“或许我该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塞拉说着,夸张地行了个讽刺的礼,它真正的身体在我们上方缓缓降得更低。接下来的话并非从它的傀儡身体发出,而是从这台巨大机甲的扩音器中传出。
“无限制外交官 5 - 3 - 1 - 4,报到执行任务。”
随着一声响亮的嘶鸣,机甲的中央舱体打开,须肢状的抓取肢体降下,为我们提供进入内部舱室的通道。
“请有序登机。” 它的类人身体继续说道,“我们大约将在两天后抵达灵魂之树的顶端。将慷慨提供点心,以免你们这些可怜的血肉之躯送命。”
“是不想我们的尸体把你的内部弄臭吧?” 我开玩笑道。
“没错。” 塞拉严肃地回答,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听出了一丝细微的笑意。它伸手抓住它本体的一条抓取肢体,这条肢体迅速将我们举到空中,然后把我们安置在塞拉身体的中央球体内部。下面,我的朋友们犹豫着不敢跟上,直到卡吉索抓住另一条伸出的肢体,开心地尖叫着被拉上了天。很快,其他不太情愿的朋友也加入了我们,我们都进到了里面。
考虑到各方面因素,塞拉身体的内部空间其实并不大。有几个座位和一小块可以走动的开放空间,还有像小卫生间这样的一些基本设施,但总体来说空间局促且简陋,想必这正是塞拉喜欢的风格。内部的大屏幕让我们能看到外面的景象,而不是采用窗户,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可做的。
“马努米特的工匠族提供了各种礼物和必需品,并放置在储物处,你们也可以随时向我提出机上制造器的需求。” 塞拉通过内部扬声器报告,它的类人傀儡身体突然把我扔向卡吉索,然后自己缩进墙上的壁龛里关闭。我优雅地接受了自己被当投掷物的命运,没有发表评论。“补充说明:我会无视任何愚蠢的请求,而大多数请求都会很愚蠢。现在请系好安全带,以免送命。如果你们还是死了,我就用你们的灵魂来驱动我的推进器。”
“目前到底有多少人的灵魂在驱动你的推进器?” 瓦莱丽问道。
“零个。” 塞拉回答,“不幸的是,规定要求在合理情况下优先使用非智慧生物的灵魂作为燃料。”
“那怎样才算‘合理’呢?” 瓦莱丽追问。
“别抱怨了,赶紧坐到座位上。” 塞拉嗡嗡回应道,“反正他们死后要去的来世也不见得有多美好。”
“有我的座位吗?” 我问。
“任何一个空位都能容得下你。” 塞拉回答,“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坐在别人腿上。”
要是一个月前,我肯定不好意思承认,但…… 没错,我想坐在别人腿上!体型小的最大好处就是很容易和人亲昵接触。
“卡吉索!坐到中间,这样我就能和大家聊天了!”
“呵呵。” 她轻声笑着,“好的,汉娜。”
“我可以,呃,和你一起坐在中间。” 瓦莱丽小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惊讶地抬头看着她。
“你确定吗?” 我问,“要接触很长时间呢,而且看起来你还不太习惯我在这个世界的样子。”
瓦莱丽对与陌生人的身体接触问题更严重 —— 鉴于我现在看起来完全不同,我也算陌生人了 —— 而且她一直有点紧张地看着我,这意味着我可能还触发了她的某种恐惧症。我绝对不想冒险让她不舒服,尤其是在她可能无法脱身的情况下,更何况她今天已经够倒霉了。
“我想试着习惯你。” 她小声说,“如果可以的话。”
“只有在初始加速和其他高加速度阶段才必须就座。” 塞拉通过对讲机报告,“安全带最多在一小时后解锁。”
“哦,那我能忍受。” 瓦莱丽说。
“你真的确定吗?” 我再次确认。
“是的。” 瓦莱丽坚定地点点头。
好吧,那就这样。最后瓦莱丽坐在了海伦和卡吉索中间,在塞拉用自动安全带系统把我们都牢牢固定住之前,我跳到了她的腿上。我能看到也能感觉到,仅仅因为和这么多人靠得近,瓦莱丽的身体就僵住了,更不用说和我有接触了,但我还是依偎在她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是她自己说想要的。她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我的甲壳上,开始像抚摸法特邦斯那样笨拙地抚摸我,这有点尴尬。不过她的手很柔软,让人感觉很舒服,而且我不会拒绝瓦莱丽难得的身体安抚。
然而,在我们都系好安全带没多久,塞拉的发动机就重新启动了。在里面声音小了很多,但塞拉起飞时的压力把我们像口香糖一样压进了座位里。几秒钟后,我们就高高地飞离了地面,从支柱表面疾驰而起,朝着世界树飞去。我用空间感知能力看到,两条腿向后折叠,为我们提供大部分推力,另外两条则向两侧伸展以稳定飞行。随着我们加速得越来越快,它们最终也向后折叠,以减少阻力,并通过四个主灵魂喷气发动机的轻微调整保持航向。
这很不舒服,说实话还有点吓人,但最终速度稳定下来,我们也被允许从座位上起身。我立刻从瓦莱丽腿上跳下来,她迅速站起来,走到离大家稍远的地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我能看出她压力很大,就像我之前担心的那样,但我还是很高兴她愿意和我坐在一起。感觉很不错。我告诉其他朋友别去打扰她,让她安静地画画。这是她现在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