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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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知晓此番回京，绝非没有缘由，心里早盘算好了一切，他迅速从席间起身，行至宴厅中央。行走间，脚踝上套着的铃铛发出清脆声响，席上众人听得分明，更是窃窃私语。

萧言朝皇帝行了个大礼，道，“承蒙皇上挂怀，家父身子骨尚好，只怕年迈已无心力再操劳朝堂之事。”

皇帝摇摇头连连惋惜，又问，“朕听闻你自幼饱读诗书，年少成名，本应有大好前程，奈何时势弄人，不得不嫁入将军府，斩断了功名利禄。朕对此常常叹惋。现如今，你已非是后宅亲眷，可愿再考功名，为我朝效力？”

终于来了，这才是皇帝要召他回京的真正缘由。什么抚慰他父亲所受之冤屈，什么柔然王子中意他，皆非皇帝本心。萧言如今牢牢与王明翰绑在一起，一个王明翰已令皇帝颇为忌惮，若萧言再考功名，以他之才干，必能争得名次。届时文臣武将皆被萧言与王明翰把控，皇帝怎能容他？

萧言俯身再拜一礼，仰头不卑不亢道，“草民年岁已长，且才识拙劣，在一众文人墨客中实属末流，恐不入皇上眼。草民惟愿余生侍花弄草，得一倾心之人相伴到老。”

在座的有朝堂肱骨之臣以及众亲眷命妇，萧言此言一出，便再无转圜余地。

果然，萧言抬眼便见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假意惋惜了一番，转而提起另一茬，“你方才所说愿得一倾心之人，相伴到老，不知你可有中意之人选？朕可为你做主。”

这便是天大的恩赐了，无论萧言回答是与不是，皇帝都在众人面前落了个善待忠臣之后的贤德名声。

萧言咬了咬唇，轻轻摇头，道，“还未曾遇到。”

距王明翰一年孝期期满尚有些时日，萧言此刻实不便合盘托出。虽说京都权贵们对他与王明翰之事议论纷纷，在背后嚼舌根的大有人在，甚至有传言说萧言便是那狐媚子转世，惑乱后宅之人。然此情此景，萧言却是什么也不得说。

“既如此，待你有了倾心之人，禀明朕，朕定为你做主。”皇帝道。

萧言叩头拜谢，正欲起身回到坐席。柔然公子忽然道，“皇上，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皇帝转头，装作忽然忆起的样子，笑道，“朕差点忘了，凌未公子心系美人。如今美人已到，方才还言并未有倾心之人。按柔然风俗，婚姻嫁娶须得你情我愿。能不能抱得美人归，便要看萧公子的意思和凌未公子的本事了。”

萧言匆忙朝皇帝行了一礼，又朝凌未行了一礼，抢道，“草民资质平庸，且是被弃之身，如何能配得上柔然公子？草民祝愿公子在我大周能觅得命定之良人，双宿双栖才好。”

凌未轻笑，轻轻瞟了眼萧言，朝皇帝道，“萧公子这是不给本王面子啊。”

皇帝则是一脸爱莫能助的神情，并不打算下旨直接把萧言赐给凌未。

凌未冷笑一声，竟猜不透皇帝的心思。不就是一介草民吗？一个生得好看的普通人罢了，有何不能允他？

萧言忙又行一礼，继续不卑不亢道，“草民非是不给公子面子，相反，公子位高权重、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知有多少人倾心于公子。光论这宴席之上，便恐不在少数。实不相瞒，草民未被休弃之时的继子王明翰，如今是大周朝定北侯爷，在泰城守卫疆土。他孝心可嘉，不忍与我分离，若不然，他便会忧虑成疾，再不能戍守边疆。若因此影响边关局势，恐非我两国交好之愿。”

这便是在拿王明翰的身份压凌未。简而言之，王明翰乃边关重臣，你最好别得罪他。萧言这里其实也有借着皇帝撑腰的意思，虽有些大不敬，甚至往重了说有藐视皇权的嫌疑。然他也是赌定了皇帝不愿意把他嫁与柔然公子。

“哈哈哈哈哈。”皇帝朗声大笑，无奈摇头道，“瞧瞧这伶牙俐齿，凌未公子想抱得美人归，恐是难了。”

凌未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终于明白过来皇帝为什么要把萧言召回来了。他亦非是不识时务之人，当即举杯自嘲道，“美人总归是带刺的，是在下冒昧了。”

皇帝也举杯，笑着调侃几句，众臣们跟着和稀泥，最后萧言赔了一杯酒，此事便算揭过了。

宫宴后来的丝竹管弦之音与袅袅婷婷之舞，萧言再无心欣赏，他心里像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只顾埋头吃。若说惋惜，怎可能没有一丝一毫。他这一生，阴差阳错，终是于仕途无望了。可他亦不似十几岁时那般骄矜，如今的他，只想用心做一些于国于民有益之事，哪怕是很小的事。再便是与王明翰相依相守一辈子，双双变成牙齿掉光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互相搀扶到老。

萧言回到侯府，王明翰派的人已为他安置妥当。如今的定北侯府，萧言一人可说了算。王笠风的一干姨娘并王一侃仍在旧将军府住着，免去了来往，亦免去了尴尬。

萧言本欲明日便启程返回泰城，奈何一早又接到圣旨，几日后皇帝欲在城郊举办狩猎大会，萧言也在邀请之列。他无奈苦笑，自己一届文人，并不会武，遑论射箭，为何偏偏要请自己去呢？

奈何天子圣恩难却，萧言只得跪下接旨。接完旨，张公公笑眯眯地把他搀起，又自袖中取出另一块明黄布帛，这块布帛与方才那块略有不同，其上有一小块暗红的纹饰，乃是密旨。张公公道，“萧言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