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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8章 第8章
萧言心中一凛，王笠风乃是大周战神，仅是他的威名，便足以震慑四方蛮夷。他思量片刻，抬头扫了眼张太医，淡声吩咐侍从，“墨言，你带人把张太医挪去密室，等将军醒来再行处置。另外，张太医多年来在军营苦地，为我大周朝将士行医治病，劳苦功高，速去张太医老家，把他的亲眷们接来，我要好生款待他们。”言外之意便是，你的亲眷皆在我手中，望你管住嘴，莫要乱说话。
张太医举着筷子的手悬在半空，不敢置信道，“将军夫人，你这是何意？我乃军医，并未触犯律法，你擅自关押我……”
萧言并不搭理他，吩咐完毕便转身出了柴房。
一轮圆月高悬于天际，皎洁的月光给萧言清秀的眉眼渡上一层银辉。他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厚重的雪地里，一个人来回踱步。此处离父母所在之地颇近，他盯着被大雪压弯的枝头沉思，若是父亲知晓自己做下这等有违人伦之事，伤了恩人的心，会如何责罚他。王笠风所言极是，是他，惯坏了王明翰。也不知，王明翰回营后寻不到自己，面对那串孤零零的银铃，会有如何癫狂之态。萧言不敢深想。
“夫人，夫人。”王笠风的贴身近侍奔过来，气喘吁吁道，“将、将军醒了，正寻你。”
萧言匆忙跟着奔回了王笠风营帐。
营帐内炭火烧得足，暖融融的，可萧言的心却如帐外的风雪般冰冷。王笠风只着了一件单衣，坐在桌案边提笔写着什么，另一手握拳举至唇边，不时咳嗽一两声，见萧言来，便吩咐侍从退下。
想来是服过药了，王笠风此刻看着精神甚好。
“萧言，你来。”王笠风朝他招手，把写好的一张纸举起，对着未干的墨迹吹了吹。
“……将军。”萧言不解其意，忐忑不安地上前。
“这是休书。”王笠风把这张写满了字的纸递给萧言。
“将、将军。”萧言颤抖着手接过这一纸休书。
“此休书乃我亲笔书写，上面有我的印鉴，你拿着休书去到大理寺，便可从我将军府的宗籍里除名。从此，你便自由。”王笠风淡声道。
萧言苦笑，“将军把我带到粟良，应是不止休了我这么简单罢。”
“你果然聪明，不愧是老师之子。”王笠风道，“当年我没给明翰娘亲休书，她至死也没能得来自由身。如今细想来，原是我之过。我命不久矣，想来你已从张太医处得知真相。”
“……是，是何时中的毒？”
“战场上受伤在所难免，全天下要我王笠风性命之人，更是数不胜数。淬了毒的箭，差一点命中心肺。可当年这毒箭虽未夺去我性命，却令我落下了病根。此毒，乃是西域奇毒。这些年，我暗寻名医，皆不能解我之毒。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王笠风轻轻叹口气，看着萧言，道，“明翰乃是将军府之希望，是大周朝武将之希望。我这一生，虽对不起明翰和他娘亲，但从来对得起大周朝万里河山，对得起大周朝黎明百姓。圣上年事已高，久病未愈，正值改朝换代之际，朝堂上党争不断。大周朝不可没有一位骁勇善战的武将抵御外侵。你可知，该如何做？”
萧言紧紧咬着唇，眼眶通红，颤抖着声音，道，“……我父母呢？”
“我会留下遗愿，向圣上请一道恩典，让他们与你团聚。我一生戎马，立下无数战功。念着天下悠悠之口，圣上也不得不应允。”
“……多谢将军恩典。”萧言站起身，对着王笠风行了一个大礼。
“那便即刻启程吧。休书你且收好，到时派墨言递交大理寺便可。”王笠风道。
萧言眼前雾蒙蒙的，须臾落下一滴泪，再朝王笠风行了个礼，“……多谢将军这些年对我与我爹娘的关照，此大恩无以为报，望将军能允我留在将军身边照料，以……报答将军。”
王笠风叹口气，咳嗽了几声，“若是没有你与明翰之事，我自是能留你。可如今，他对自己的主母执迷不悟。这会害了他自己，更会坏了将军府名声。我断不能留你。”
萧言听他如此说，心知此事再无可转圜余地，早已泪流满面。
天光渐明，烛火已燃烬。外边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小的雪花，小小的晶莹的六瓣雪花，落到温热的手心皆化作雪水，不辨形状。
萧言紧紧攥住那张薄薄的墨迹未干的纸，内心一片荒芜。
他精心养大的小孩，离了他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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