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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章 狗胆包天
夜灯初起,杭州府城西一处宅院内。
堂上道姑端坐着,神色很淡。
“你燃香请我来就是为这事?”
她看上去三十出头,相貌俊雅,手抱一柄黑白拂尘,顶上扎束黑色兽毛,根根莹亮,白玉手柄,温润剔透,一看便不是凡品。
下首站的白发老者不安地躬身,“是,让姑母见笑了。”
他是这处宅院主人,李睿李伯和,皇帝的授业恩师,前任国相。道姑看着年轻其实已经一百来岁,是他的嫡亲姑母李云栩,道号玉玄。
玉玄幼年被三清山一道士收为弟子上山修道,离家几十年,尘缘其实已经很淡,今日是受李睿父亲去世前留下的探亲香之邀回来看看。
这几十年来,李家一直顺风顺水,直到新帝即位。皇帝觉得自己的老师权柄过大,找了个“干涉后宫”的由头发作,逼他“告老还乡”。
今日午时李家老小刚到杭州,都还没安顿好,最小的孙儿李准便跑出去游玩,与本地金丹寺看果园的和尚口角,一怒之下将人打死,结果被僧人扣在了寺里,估计着明晨就要告至官府。
若是在往日,这事根本不足挂齿,赔点钱给金丹寺,再送个拜帖给地方官,就基本可以摆平。
偏偏现在李睿失势,朝里故旧躲都来不及,而杭州知府又是朝中老对头的门生,毫无通融可能。因此李睿不得不点了探亲香,请动了玉玄。
倒不是有多疼李准——李睿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九个孙子三个孙女六个外孙子女,孙辈的名字和人他都对不上号——但朝中皇帝余怒未消,昔日政敌们又虎视眈眈,他们李家实在不敢沾人命官司。
玉玄不以为然地道:“不过一个小和尚罢了,送些银两给金丹寺,让他们别去官府告状就是了。”
“侄儿也是这么想,但是方才派去求见金丹寺住持的管家回来说,这事方丈做不了主,必须寺中的法海禅师拿主意,而法海禅师在明日金丹大殿开放时才会回来。”
玉玄一愣:“法海禅师?什么来历,方丈还得听他的?”
李睿道:“这个法海禅师很有些手段,侄儿小时候见过,因为惯能驱邪捉鬼除妖,很受百姓爱戴,就连官府都敬他几分。”
小时候见过?那怕是跟自己一样,至少也有百岁年纪了。玉玄淡淡一笑。
佛法出自西方,初入中原不过三百年。在她们中原道门中人的印象里,佛门弟子擅长的是一种“不动道”,修行内容以念经和入定为主。
玉玄的师父通严真人对佛法在中原的前途做过很大胆和精辟的预测。
——僧人们遇事念经,遇怪念经,人死念经,人活念经,天天念经自然修为低下,别说什么丹、符、器、灵、法飞升五道了,连拳脚功夫大概都稀松,打不过老虎就拿自己喂,冠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说头,指望邪祟妖魔自发醒悟改邪归正,这样的教义怎么指望凡人信服?
当然,佛道两家并没有原则上的不和,只是私下这么一说罢了,玉玄也不会在晚辈面前提及,只是从容说道:“罢了,既然金丹寺不肯给个方便,那便想个法子让他们求我们给个方便。”
李睿听得一头雾水,小心翼翼问道:“侄儿愚钝,请姑母示下。”
玉玄微笑道:“我李家书香门第,都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一拳打死人。必然是妖邪附身所致。想那老和尚惯会驱邪捉妖,就麻烦他帮忙将妖邪祛除,他若是做不来,自然要求我们另请高明了,我们也不为难他,只要他给官府做个见证便可。”
李睿不傻,听出一点意思来,有点为难地道:“准儿年幼,怕是装不来中邪之状,若是被揭穿……”
“我师门有一移魂借体之术,得人生辰八字后,写于符上,贴在某物上,施法后,那人的心神就会与那物交换。不知道的人看起来,极像是妖邪附身的情形。”
李睿想起管家打探来消息说那禅师嫉恶如仇,捉到妖邪动辄剥皮抽筋摧魂灭魄的,孙儿会不会也得个那样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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