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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56章 第6章
“你以为我想死啊，我那是叫逼得没办法了！”
科场鬼丧眉耷脸地坐在地上：“我十岁开蒙，年方二九中秀才，此后又通过州府科试，选送至京参加秋闱，本以为天子脚下好乘凉，哪晓得头一回赴试就名落孙山，甭说解元了，连个举人的称号都没捞着，我不甘心，遂打定主意留在京城，只等三年后再战”
他说到这儿长叹一声：“彼时我穷困潦倒，身上带着的盘缠资用早就花得一分不剩了，只好找同乡挪借，平常靠给人抄书勉强度日，谁知春来暑往，秋至冬去，三年之后这一场乡试我竟又落第了！”
“我心灰意冷，自觉辜负了家中亲友的期盼，又被人四处追债东躲西藏，一时想不开，找了根麻绳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不知被哪个过路的好心人给瞧见了，弄断绳索，把我的尸体放下来埋葬，再后来——”
“再后来，你夙愿难偿、神魂不灭，哪怕是做了鬼也想赶赴科场，一展自己生前未竟的抱负？”
魏征转身坐到案前，执笔在纸上书下一道时务策来：“我倒是很好奇，你这秀才的学问到底有几斤几两？”
他下台将纸笔递过来，那鬼见了上面的考题，忙不迭抬袖将脸上的涕泪揩去，俯身趴在地上作答，鹤望从旁顾去，只见这人落笔如云烟，字迹鸾飘凤泊、洒脱恣意，丝毫没有局促拘谨之感，不免又多看了他几眼
待他写完，女郎将纸接来送上台去，魏征将其摊到桌上详读，片刻后竟是击节称叹：“好书法，好文采，哀梨并剪、针砭时弊，纵然言辞稍显猛厉，却也彰昭了一派忧国恤民之心，这般鞭辟入里的佳作，理应冠绝当时，又怎么会屡试不中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将那答卷看了又看，不时与台下人辩议论言，鹤望不欲作扰，悄然从大殿中离开，路上想得出神，险些一头撞在那墙角上，所幸身后人及时出手将她前额护住：
“走路看路，心不在焉的做什么，还是你觉得自己脑门儿不够大，想再添个包上去？”
鹤望没心思与他打嘴仗，扭头朝后望去：“我观那秀才形销骨立，未满三十已是两鬓斑白，实在有些不落忍，也不知那些桐乡的亲人听了他的死讯该有多难过”
“力田不如逢年，善仕不如遇合，也许他就是时运不济，没有这为官的命罢了。”
“换做从前我可能会这么想，但如今看来，此事远非这般单纯。”
“毕方，”她神情一瞬间凝重起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究竟是怎么死的？”
“难道不是战殁吗，”毕方不明白她何以有此一问，“怎么，莫非你的死另有隐情？”
“我确实是在战场上丢了性命，”鹤望转身往墙上一倚，“但我的死，以及手下万千将士的死，都和大历朝中的一个人脱不开干系。”
耳边传来猎猎作响的旗幡飘扬声，女郎举目远眺，好似又走入了那片漫漫黄沙之中
沙陀山地处漠北，王师一路挥军北上，还未深入荒漠腹地，众人皆已汗流浃背、饥渴难消，鹤望策马行在队伍前方，随军翻越重重沙丘，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一处低洼湖泊赫然出现在眼前，她当即下令兵士止步，就地安营扎寨，为将要到来的战事存蓄兵力。
当晚，女郎坐于帐前与参将推兵演阵，共商对敌之策，正讨论到关键之处，忽闻外头有守卫通传：“报，左监军司马大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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