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3章(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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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诸他们赶到时，听枫苑里人还不多，两人一前一后，踩着鹅卵石铺着的小路，从东院绕到西院，在里面兜了个大致，这才走到一处曲折的回廊前坐下。

“我就说别跑那么急，你看，这院子里人影都没几个。”

少年把包裹堆放在地上，拿手抹去额间的汗滴：“早知道就先回驿馆将这些东西放着了，还能喝两口茶解渴呢！”

“我这不是怕人山人海的听不着曲子吗，”南星这边也扯着衣襟散热，“要不说咱们运气好呢，头回出来就能瞅见名角儿唱戏，一分银子都不用掏！”

“嗬，这会儿你倒是精打细算了，真不知刚才在店里出手阔绰的人是谁！”

他们待了半个时辰有余，太阳将要落山之际，只见打远方走来一群身穿白衣的人，两两结对抬着四五个紫红色樟木箱子，朝垂花门那边行去

“走，跟上去瞧瞧。”

二人跟在队伍身后跨进东院，只见他们在一处抱厦厅前停下，其中一人在当口竖了个木制牌坊，上面写着“鸳鸯十二阁”五个大字，另外两人则用木栅栏将通敞的三面给围住

南星双眼一直盯着那几口大箱子不放，眼见那些人抬着就要朝里边走，她追上去想看个究竟，却被牌坊前的人拦住去路：“这是咱戏班子的后台，姑娘你可进不得。”

吃了碗闭门羹，少女灰溜溜地返回去，走到外面一张长板凳上坐下，眉眼四顾，打量起周围来。

这抱厦厅呈正方状，长宽分别约有六米，斗栱卷棚、藻井绚丽，历来是淮安城内登台唱戏的地方，布置的人扯开帷帐将后台尽数遮住，左右两侧则挂上红蓝两道幕布，方便旦角进出，栅栏与厅堂的间隔处也摆上长凳，鼓板、琴弦的乐师们就坐在此处。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城内的百姓们似是都听闻了消息，纷纷慕名赶来，南星周围的长凳不一会儿就给占没了，还有好些人在外围处三两成群地站着，又或是倚在旁边的假山石上张望，有那机灵的小贩瞅见此处人多，忙将自己的摊子摆进来，拉长着嗓子吆喝

夫诸叫南星守着东西，自己扒开人群去茶摊上端了两碗茶回来，少女隔了会儿也没忍住，起身买了包花生米边吃边等，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只听一声锣响，大幕拉开，从中走出一位银锭头面、浓颜柳眉的正旦来——

“看见没，”南星指着她身上的衣饰对少年道，“方才那箱子里准是放着她的行头！”

四周吵嚷声立时平息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聚拢到台间这青衣上，只见她左脚脚尖翘起，双手作揖先拜鼓板、后拜琴弦，复又拜台下看客，这才谢步回首，开嗓唱戏——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北方戏目，唱练做打均透出一股子泼辣劲儿来，江南昆曲却不然，唱腔清幽淡雅，意境婉约含蓄，选段大多来自民间的话本子，“落难公子中状元，小姐私会后花园”正是经常上演的一幕，虽说这故事不怎么新鲜，台下的观众却是听得如痴如醉。

眼下正是那哀婉之处，花旦陷入对郎君的苦思之中，水袖轻拢举至颊边拭泪，低诉伴着两三声抽噎，听得底下也是一片唏嘘，南星看得有滋有味，放进嘴里的花生米半天没咽下去，把两边腮帮子撑得鼓鼓的，活像只呆头呆脑的小松鼠。

她见那台上的碧秋身姿窈窕、神采飘逸，一颦一笑颇为动人，禁不住放下手中的油纸包，照着人家的模样摆头动颈，这后背也不觉挺立起来，就差没做那拈花指了，身侧的夫诸瞧见她那一通瞎比划，强忍住笑意，将头扭到一边去。

伴奏声落，名角儿伫立在抱厦厅里盈盈一拜，转身步入那蓝色的幕帘后，人群又再度喧哗起来，大家心满意足地观了场好戏，纷纷说笑着从长凳上起身，南星还沉浸在方才的曲调中，回过神来，惊觉周遭人都走空了。

“这就没啦？”

“你还想看多久，”夫诸将地上的包裹都一一拣起来：“这天都黑得跟块炭似的了，再不回连路都看不清了。”

“谁叫那青衣唱得那么好，叫我流连忘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