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十九章 转变
出得楼外楼，仍是樊仁三兄弟走在最前，顾长风等三人仍是走在中间，一群重又带上面罩的家仆走在最后，平时即便有贵家工资携仆外出，也只多七八人，这数十人的阵仗浩浩荡荡走在路上，很是气派。
三兄弟的心情似乎很是不错，走起路都快要轻飘飘起来，顾长风和冯安二人脸也微微带笑，只有那阮大春仍旧严肃着一张脸。
而道路两旁则聚集起比初来时更多看热闹的百姓，但都躲得远远的，不管哪种传闻是真哪种传闻是假，远远躲开准不会出错。
不过也还是有不长眼的，来时的路上遇见了个腿脚残疾的老者，这回去的路上又遇上了个挡道的，只是这回遇上的是个年轻人，一道刀疤横贯额头之上，瞧着就像是个狠人，此人腿脚倒并非残疾，只是有一只腿上缠满了白色细布，此刻还隐隐渗出血迹。
那受伤的年轻人见队伍行来，慌忙拖着一条残腿想要穿过面前的青石路，只是有些有气无力，脸上表情似乎都快要把牙咬碎，可手上腿上却使不出力气，只能一点一点往前挪动，眼神也飘忽来飘忽去，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等到一行人走到跟前，受伤的年轻乞丐也恰巧堵住了去路，一切都那么地似曾相识。
杜子滕仍旧是双手环在胸前，踮脚看着眼前之人，只是待看清了此人的一张脸，脸上嫌弃的表情已无以复加，甚至还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并小声喃喃道：“还真是不开眼啊。”
杜子滕抬抬手招停了众人，随后正了正色问道：“认不认得本大爷是谁，挡了本大爷的道，你难道就不怕？”
“怕，怕，当然怕，您是咱们元江城出了名的恶霸，没有哪个不怕您的。”那年轻乞丐一脸欣喜，点头如蒜捣。
“怕就赶紧滚蛋，别挡了本大爷的道。”杜子滕骂骂咧咧道。
那年轻乞丐闻言一愣，心想这不对啊，这杜大少爷对那老人可没说过这话，一时有些犯难，难道是对自己的考验增加了，年轻乞丐心思微动，立马换了一副神情，酝酿了片刻后，竟是委屈地就快要哇地一声哭出来：“乡亲们看看呐，元江城恶霸欺负人了，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了，元江城恶霸欺负无辜弱小了……”
杜子滕见这年轻乞丐跟个泼妇骂街一般也有些愣住，感情这是想敲本大爷一笔啊，自己还有账没跟这人算呢，竟先算计到本大爷头上来了。
杜子滕一时有些气不过，忙将樊府管事福全喊了过来对其说道：“把那本《元江恶霸投名录》拿出来，给我找找有关这个刀疤脸的记述。”
那管事似乎对此熟门熟路，从怀里取一本薄册，翻找片刻之后似终于找到，大声念道：“乞丐黄二狗。”
“小的在。”那名为黄二狗的乞丐以为自己受到了贵人赏识，才被贵人记挂在心，此刻满脸笑意毕恭毕敬道。
那管事被打断，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继续念道：“乞丐黄二狗，原生籍不详，城中恶丐流痞，罪状如下：元佑十五年因强抢行商钱财，逮拿入狱，次年出，生计无着乃流落为丐，时以跟踪、蹲守陌道数行恐吓强讨钱财，招致民怨，奈何未生事端，官府无束其行，其罪一。
“元佑十七年，结伍同城恶丐，肆行恶事，以护商为名，强收城中‘丐捐’，凡有不捐者，则聚围商铺，堵截往来行客，致无生意可做，经人检举，得官差数次警告，仍变行施扰，其罪二。
“今元佑十八年，初岁寒冬，伙同恶丐强占城西难民窝棚，致张三妇女失其居所，间致两人双双冻毙。其罪三。
“同年中，又数次强占牛二家中祖宅，数日前牛二已吊死在家中，死前有殴打淤伤，确切死因仍在调查之中，乞丐黄二狗有莫大嫌疑。”
管事福全细数完乞丐黄二狗罪状，黄二狗以为自己的恶霸行径肯定会受到认可，可没想要气愤不已的杜子滕却是忍不住上前踹了他一脚。
杜子滕一脚踹在了年轻乞丐受伤的那条腿上，那乞丐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却仍是牢牢闭住嘴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骂出声来，眼前之人他可不敢得罪。
就在那乞丐疼的死去活来之际，杜子滕却仍是气不过，恶狠狠道：“来人，给我押回大牢候审。”
那乞丐听闻自己要被押入大牢吓得魂都快丢掉了，浑身都战栗起来，拖着一条腿跪在地上不停求饶起来：“杜少爷，小的做那些事都是有苦衷的呀，您先听我解释……”
没等乞丐说完，一旁的樊仁又上去补了一脚。
家仆队伍之中，有数人闻言就要走上前来，可很快又止住了脚步，管事福全也适时小声提醒道：“杜少爷，您现在是元江恶霸身份，不是县衙捕快。”
杜子滕也反应过来，好像是还没到他上任的时候，但转头又望了一眼地上的刀疤脸乞丐，却是不想再忍下去，不管不顾道：“这有什么，这元江城的地痞只能由我哥仨做，这册子上留名的有一个算一个，分明是没把我哥仨儿放在眼里，今天更是欺负到本少爷头上来了，本少爷今天忍不了。”
杜子滕脱掉一身锦衣，露出其内穿着的捕快官服，转过身快步穿过顾长风等人，来到家仆队伍之前，抱拳对着其中一位年长之人道：“元江城捕快杜子滕今日就职，秦叔叔，秦捕头，请您派人将此人押回大牢。”
那年长“家仆”此刻自感有些羞愧，摸了摸脑门上的一头汗，轻咳一声，先是小声道：“这里哪有什么秦捕头？”，随后又高声说道：“徐进、陈先、周勇、何冲，出列，将人押回大牢！”
身后家仆队伍中的四人听闻后先是顿了片刻，随后齐声答道：“得令。”
四人急忙摘去蒙面，也与杜子滕一般脱去一身家仆衣服，露出一身捕快服。
周围看热闹之人见状，不免起哄嘲笑起来，惹得捕快四人脸色微红。
樊仁的家仆队伍之中竟是混进来了县衙捕头和几个捕快，皆是杜子滕的同僚，也是他爹杜知县的手下，这也是为何这些家仆要蒙面的原因。
而能来楼中吃酒的身后数位家仆，也并非普通家仆，个个皆身怀武艺，大多曾应募过衙门捕快，这几个捕快与这些人也是熟识，只是这些人没能通过最后的考核，但各自本领却也强过常人不少。
而这捕快四人今日本要当值，却是硬生生被一时兴起的杜子滕拉拽着来这楼外楼吃酒，身着官服出入此等贵地难免要被人说三道四，可杜子滕也没给几人归家换身衣服的余地，只给几人换上一身仆役衣服，便兴冲冲地来了。
杜子滕杜大少爷做少爷惯了，行事向来冲动，也极少能顾及到他人感受，这回却是把他们元江捕快的脸给丢尽了，看秦捕头还强撑着没摘下面具的模样来看，自己一行人回去后少不了要迎接一场雷霆震怒，只希望秦捕头能看在杜少爷和杜知县的面子上，只多些雷声便好，可别真下起雨来。
四人将刀疤脸乞丐从地上拖起来便押着往县衙方向走去，县衙离楼外楼不远，但路上围聚了太多来此看热闹的人，四位捕快不得不出声提醒：“元江捕快办差，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四周百姓闻言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来，但仍是有唏嘘声传来，四人兀自镇定只管目视前方，全当听不见。
杜子滕转身对两个兄弟还有顾长风三人交待了一番也快速跟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出任务，虽然时机挑选的不怎么好，但自此刻起他便已决心不再贪玩，不再是从前那个杜大少爷，他要从一名小小捕快做起，将来要成为一位人人敬仰的名捕，惩恶扬善，为民除害。
………
杜子滕押人去了县衙，樊仁则带人回到樊府。
将家仆遣散后，领着顾长风等三人刚入前院，便见老管事急急跑来，着急忙慌道：“杨任与杨翼两位大侠已将府中高手召集到了丰园开始议事了，少爷您要不要去瞧瞧？”
樊仁闻言一愣：“之前不是说好要等到晚上才开始议事的吗？”
“这……杨大侠听闻您大张旗鼓地带人去了楼外楼，心情有些不好，过了半晌便将小的叫来，知会小的要改议事时间，说是先前定下的时间容易被那采花贼探知去，若是那采花贼今晚来偷听容易误了大事。”
“那为何不去将我等喊来共同议事。”樊仁奇道。
老管事生怕樊仁怪罪，慌忙说道：“杨大侠说他自会将此事安排妥当，到时定叫那采花贼再难逃脱，到时少爷您就安心陪新人就好。”
“哪位杨大侠？”
“是杨翼杨大侠所说，杨任大侠未置可否，但两人是亲兄弟，应是提前商议过了的。”
“可前时日杨任大侠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说是定要与我一同商议来着，难不成是生我今日的气了？”樊仁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不少爷您去看看？”老管事提议道。
“当然要去看看，不然怎么知道这位手下败将如何能有如此自信，莫不是只知吹嘘而罔顾利害，到时叫那贼人钻了空子。”阮大春没等樊仁回应，便先一步说道。
“阮大侠说得不无道理。”冯安同样附和。
樊仁转头望了望顾长风，，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顾长风点点头道：“去看一看也好，我等总不能置身事外，若那杨大侠果真是因为赌气才如此行事，更要提前将此事化解，明日便是樊少爷纳妾之时，那采花贼必会再来，我等绝不可先起内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