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1/1)

首发：~十一

当了爷爷的成旺眯着眼睛，高兴得合不拢嘴。看到亲家母转回来，忙迎上去抱孙子，被姚娘用手一推说：“快去接你孙子的贵人去！是红林……”

成旺一听，更是眉色飞舞，喜笑颜开，扇动着厚嘴唇瓮声地不停招呼亲邻：“快坐席，快坐席，马上吃酒了。”乐颠颠地小跑去请贵人入席。

在儿子结婚后一个月里，他这个老公公每天晚上蹲在儿子窗下听墙根，总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直到儿子的呼噜声传出，他才忧心重重地回到自己屋里，彻夜难眠。几次吞吞吐吐地问儿子晚上咋睡觉？儿子还没好气地瞪着他回答：“就那样睡呗，谁不会睡觉？”他也就不好再说。直到看见儿媳的肚子鼓起来，他才安心地睡大觉。孙子满月，他借了下游亲戚家的麦子，蒸了白馒头，杀了一头猪，摆了酒席，大方地请大伙吃了一顿，也补了儿子婚礼的遗憾。他如愿以偿地做了爷爷，他知足了，孙子生下来又瘦又小，满脸的胎毛，就起名叫毛蛋。

姚娘把银鹃交待后，人也开朗很多，外孙几乎天天在她这边。山河看见外甥特别亲，他怀疑焉三有没有能力让二妹怀孕，但却对这孩子足月无法解释，想是自己的吧又没有根据。做亲子鉴定他想都不敢想，那无疑是颗定时炸弹，会让他粉身碎骨。奇怪的是，蛋蛋没有焉三的一点遗传基因，一点都不像他爹而像山河。姚娘压根不会想到这个野种本该姓姚的，这个秘密除了烂在银鹃肚子里，别人都不会知道。姚娘还曾担心糟蹋女儿的人要认娃惹麻烦，好在风平浪静，姚娘也就忘了一切不快。

金鹃看着山河对外甥的爱，心里也酸酸的，苦苦的不是滋味。如果不做手术，自己的孩子也差不多有这么大了。她真后悔对娘说出来，不然蒙混过关也生下了。怪只怪自己做贼心虚，承认自己的背叛，弄得自己在山河面前成了罪人。想想二妹嫁给焉三，谁都知道跟傻子没有区别，可老天却美意成全，赐给她了一个宝贝儿子，大家都知道二妹的人品，谁会怀疑那孩子不是焉三的？反倒是自个，吃药无用，和河山怎么折腾就是怀不上。山河回来有空就抱着蛋蛋又亲又逗，跟自己亲生儿子似的。要不是二妹丑，山河不会看上，她还会怀疑他俩有关系呢！想起当年，这个大地方来的小伙子。精干利索，又长的体体面面，算得上是一表人才，不仅是个高中生，有文化，而且有手艺，会做木活。在高窑村干活的时候，有人就穿针引线，金鹃暗中观察，觉得满意，就和姚娘商量，招婿上门。

简单的婚礼，简陋的茅屋，丝毫没有影响喜气带来的幸福。村里人都夸他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让人好生羡慕，夸赞了好一阵子。山河会点木工活，人也和气，高窑村的人友善地接纳了这个上门女婿。没有人去追究山河的出身和历史问题。对姚娘的风流闲话也编播的少了。这几年，家里都是壮劳力，日子也好多了。她觉得对不起山河，后悔当初鬼迷心窍，为了感谢红林让她教书便以身相许。那时，山河不在身边才十天工夫，她就耐不住寂寞，对红林暗送秋波。红林本来就是个有名的风流鬼，高窑村里有几分姿色的女人都当过他的猎物。对年轻貌美的金鹃，他早就垂涎三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俩你情我愿，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红林也四十出头了，虽是庄稼汉子，皮肤却白净，一点也不显年龄。他身材高大，魁梧，加上那一身从部队退役后的绿军装陪衬，显得精神洒脱。别看他没读多少书，但讲起话来一套一套，说话办事挺有能力的，也算是高窑村的能人之一。在村里的女人眼里，红林是最有吸引力的男人，连金鹃也逃不过诱惑，深深被迷住。红林送她难以买到的涤纶布、的确良、爱美的金鹃常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城里人，在高窑村鹤立鸡群，难免遭到羡慕和嫉妒。与二妹比起来，谁能相信是一娘所生？孩子们叫她姚老师，她觉得好风光自豪，村里人当面说她像个城里人、像个知青、像个工作组干部，背后却议论她是个妖精，胡成精。这些荣誉和物质有红林的份，所以，她和红林勾搭在一起是各有所求，两厢情愿。山河没进门前，金鹃就想借红林的关系跳出农门，她知道红林有一个本门叔叔是公社书记，她想巴结他，能保送自己上大学。可没等她行动，红林的叔叔就被对头整下来，她的大学梦也成了泡影。后来是娘的能力让工作组给红林建议，给村里办个小学校，她就不用下地干活，晒太阳。在男女的事上，红林的功夫更让金鹃兴奋无比，是与山河从未有过的心神荡漾，飘飘似仙。自从堕了胎，红林与山河不搭言，也和金鹃形同陌路，互不理睬。金鹃从心里恨红林害了她，也后悔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好逸恶劳才落到这种地步。

山河对金鹃明显冷淡。他对红林也一直耿耿于怀，总想有一天他能出人头地，好好教训红林一顿，出口恶气。

粉碎了“四人帮”，红林的叔叔也下了台，红林比从前收敛很多。

高窑村分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少，上工都是磨洋工。好多人推举山河带领大家搞副业。于是，大队书记主持开社员大会，民主选举。支持山河的没有支持红林的人数多，小小的村子形成两派。红林的一派是红林从山里迁出来的，占了多数。最后为缓和矛盾，山河当副队长兼会计，红林是正的兼出纳，俩人又开始较劲。

山河把地承包给社员，引起红林的不满。吃惯轻松工分的也跟着红林起哄，告到公社，闹得沸沸扬扬，山河挨了公社书记的训，窝了一肚子气，就和红林打赌：大锅饭是吃不久的，以后都要分产到户。如果包的地没有集体收成多，他就不干队长，相反，红林就自动辞职。一年后，红林输了，也让出位子。

山河的老家来信了，像一颗石头落在水里，惊起涟漪。他没有流露出想回老家看看的意思，但姚家娘们的心里却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