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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五章 试探
当木槿走近看到柏长清这张脸时，并不惊讶,下午对她还是有了些印象的，青灯阁不同于别处，这对面空了许久的宅子突然有了人住，他们自然是要盘问清楚的，尤其还是她这种来路不明的。
不过问，才显得疏忽了。
柏长清细细打量木槿屋前，只见这木门上就一个暗红的牌匾，挥挥洒洒写了两字：木府，这宅子住了人倒和没住人时并无什么区别，就连围墙都没有翻新一下。
听闻有脚步声靠近，柏长清转身，就瞧见了一身白衣似雪的木槿，她眼底划过一丝暗涌，黄昏的光晕在两人脚边迆逦的拉长，将影子抹上了一圈柔和的倒影。
“听闻这空宅子如今住了人，我送点茶叶和糕点来。”
明明是初次见到眼前这个人，木槿却只觉这声音听来颇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是在何年何月听过一样的声音，不禁暗嘲可能是自己见过的人太多，听过的话也太多，记错了罢。
“可是青灯阁的大人？”
“唤我柏长清便好。”
柏长清声音也是淡淡的，想来这名字跟她倒是极其相衬，冷清宛如碎玉。
木槿接过那些茶叶糕点，笑意吟吟地瞧着她“我姓木。”
她向来不喜与人透露自己全名，经验之谈，那只会给她今后岁月带来很大麻烦，如今与眼前这人，又恐是沧海一栗的相逢，能记住姓氏就已难得了。
“不知柏大人是否愿意进来寒舍喝杯茶。”
她脸上明明笑嫣如花，眸子里却冷冷静静荡不出丝毫波纹，这邀请的语气听来诚恳，却又好似并不和善，柏长清迈出去的步伐慢慢收回来，若有所思地看她“那就打扰木姑娘了。”
木府的宅子是典型的三进院落，走进前院是一颗梅花树，再穿过一条游廊，来到一处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厢房。
“柏大人可会沏茶？”
木槿在厨房鼓捣了半天，最后拿了几包不同的茶叶，一一摊开在柏长清面前。
柏长清暗叹，这人竟然不会沏茶还请她来喝茶，当真是特别的待客之道。
其实木槿倒也不是不会，只是她自己喝的时候就是将茶叶扔进杯子里，用热水冲泡，不会弄那么多琐碎的方法。
看这柏长清应该是个温雅之人，大抵不会喜欢她那种简单粗糙的泡茶方式。
“你这里可有茶具？”柏长清从那几包茶叶里选了一包碧螺春，闻起来倒还新鲜。
“且等一下，我拿给你。”
木槿从柜子下面翻腾出了一套青花瓷蓝底的茶具，上面印着梅花的图案，精致细腻，当真好看极了，将它们一一摆在桌上，拿起那精巧剔透的茶壶，柏长清开始泡茶，她向来话少，木槿也不太主动与人说话，所以煮茶的过程一直都静谧极了，只听见水落在杯中的声音，茶香缭绕。
“这宅子里可有旁人么。”一杯茶下肚，身子也暖和了不少，柏长清向远方的窗外眺望一眼，徐徐问道。
“家父家母都走得早，只留下这一座大宅子给我。”
闻言，柏长清敛目，瞧着木槿也不过是桃李年华，家中仅剩她一人，怎么想都应是万分悲痛之事，可这人的眼睛里隔着层雾，听她说起这话，竟寻不到悲痛之情，只是淡淡的，稍显落寞。
母亲和父亲已经离开她几百年了，事到如今她回忆起来，就像是在回忆一场遥远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梦一般，悲痛的时刻也过去百年了，木槿只觉以后的岁月里，她应该不会再体会一次那般的心痛了。
“这般。”柏长清悠然拉长了声线，好似有些惋惜“有些孤单。”
她便没再说旁的了，两人一下陷入静默，木槿却觉得这种相处让她感到分外舒服，虽然二人之前从未相识，但就凭柏长清没有煽情安慰她这一点，就让木槿觉得很自在，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编下去。
“我每日可做的事很多，并不会孤单。”
木槿笑了笑，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先前木姑娘是住在哪里？”
“姑苏有位婶婶，她不放心我一人，一直在那住到成年，才肯放心我回来。”木槿编起谎来，竟然也是信手捏来，对答如流。
“木姑娘真是与众不同。”放在寻常女子身上，估计应该早就寻个如意郎君结婚生子了，她却偏偏要跑回来一人守着这座宅子，如今世道这么乱，却也不怕。
木槿当然听出了柏长清这句话的言外之意，笑道“这里终究才是我的家。”
柏长清从始至终都在步步试探，可却什么都问不出，刚刚她抛出的那些问题，木槿回答起来虽然游刃有余，可柏长清就是觉得她身上迷雾重重，无法让人放下戒备。
转眼一壶茶见底，柏长清看着天色已晚，起身欲走，木槿瞧见了她腰间暗挂的青色铃铛，不过拇指般大小。
那铃铛非比寻常，她在熟悉不过，是青摄铃。
凡有蛩肆靠近时，铃铛便会清脆作响，否则风吹不响，摇晃不响。
除此之外，它还有更大的用途，碎魂。可以灭掉邪祟的魂魄，还人神清明。
她明白柏长清此番前来是试探她的，又不免来了恶趣味。
“我瞧着柏大人腰间挂着的铃铛甚是别致。”
“这是青摄铃，旁人听不见它的声响。”
柏长清声音徐缓，面上淡淡的疏离笑容。
青摄铃的声响寻常人都是听不见的，只有在耳垂上点了青痣的人才可听闻，这是早在木槿当年建立青灯阁之时想出的法子，当然，她那时还定下了诸多奇奇怪怪的规矩，不知至今是否还在沿用了。
柏长清点到为止，木槿也没再追问，一道送她出了门，柏长清走出厢房的时候才看到门前有一盆茶花，养的不是很好，这花本来就不是很好养，一看平时也是鲜少打理它，已经有些蔫蔫的。
柏长清向来对花花草草之类的喜爱至极，便顿了顿身“这花快枯萎了。”
“是罢，我不大会养。”这花极其难养，就连绿阮夜阑那两个丫鬟都不太能搞得定，养到现在，没枯死就已经算得是奇迹了。
“我可将它养活，再还与你。”
柏长清说的话倒是让木槿没料到的，虽然今日相处短暂，但她觉得眼前这人是个冷冷清清的性子，没想到竟对这花草还有些兴致。
“柏大人喜欢，拿去便是了。”
闻言，柏长清屈身，将那盆花抱起在怀中，平时的闲暇时刻她就喜欢研究些草木药材，所以对花草也是格外珍惜的。
“两日之后，我再前来将茶花归还于你，时辰不早了，木姑娘早些休息罢，今日多有叨扰。”
月亮如水，夜色中木槿朦朦胧胧的轮廓竟比平日里还要绝美了几分，她见柏长清抱花的样子竟然见出了几分柔软。
“那就多谢柏大人了。”
转过身的那一刻，柏长清平静的眼神中终于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脑中记忆不断重现，方才木槿喝茶时，柏长清真切看到了她手腕处佩戴的碧绿色手链，她的观察力异于常人的优越，虽然只有短短一眼，却也见得那手链的质感十分剔透，是用一些奇特的材质所铸，寻常人根本不可得。
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那串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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