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凿凿两不疑(1/3)

首发：~第128章 凿凿两不疑

二月初十, 崇兴最宠爱的邵宁公主下嫁江南大儒简泓生的孙子简旭。天之骄女出嫁，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几乎是一路从宫门排到了简府，阵仗之大让人咋舌。

崇兴帝登基数十年, 励精图治, 虽未能使靖朝恢复至曾经的辉煌, 却也的确是力挽将倾之河山，给了百姓一个不富足却也安宁的生活, 故而在百姓之中是为口口称赞的明君。对于公主出嫁，百姓们也是自发聚在道路两侧祝祷。

在高呼的千岁与祝祷声中, 有一身形单薄的男子头戴斗笠，倚在一个墙脚处，默默看着那一顶喜轿近了又远。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去了, 他仍是毫无所觉地看着喜轿离去的方向。不知又过了多久才恍然回过了神, 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转身走过街角，朝着一个小酒肆缓步而去。

酒肆的生意不错, 喝酒畅饮的人们还在眉飞色舞地议论着两桩婚事, 说着道听途说来的传闻。男子顿下脚步看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继续往里走。

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 白衣束冠, 不染凡尘，与这吵嚷热闹的市井格格不入。男子一言不发地走到白衣人身边坐下，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喝得急沾湿了衣襟，将之前衣襟上的一点深色化得更开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从不相信男子汉会因为情而落泪，也如他从未想过, 原来看到她出嫁竟会这般难过不自持。原来他本以为的逢场作戏，不经意间已经铭刻骨髓了么？

“师兄，你真的喜欢过公主吧。”白衣人自他进来就没有抬头，可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反常的情绪，语气平淡，却是直直撕开心头那层最后的伪装。

男子苦笑一声，轻轻把斗笠摘了下来，一张满脸胡茬面容憔悴的脸出现在了黎岸面前。

“师父原谅我了，他同意我回紫鸣继续修行。”程佑文不答她的问话，可是引开话题之时也已经告诉了黎岸他的答案。

“师父年纪大了，也不会再收弟子，紫云观的衣钵，我来继承。”

情之一字，永远都是说不清的。身在红尘，心中便有着渴望，言辞可以欺瞒他人却骗不过自己，而没有体会过红尘滋味的，也不可能真的成为看破世俗的世外人。或许在那些超脱世俗的高人心底一角，都藏着那一点红尘体验的回忆，不愿碰触，更不舍忘却。

黎岸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他们从小一同学艺，相识了十几年，但此时面前的人，真的不像她熟悉的那个玩世不恭的师兄了。

“没想到最后是师兄你甘愿做那个小道士了。”

程佑文抿了抿唇，抬手给两个人都斟了一杯酒，率先举起，“国仇家恨，这些东西代代纠缠，相报不止，我是早就觉得倦了，能在紫鸣找到一处安宁也是我的幸运。师弟，我知道你也是喜欢逍遥不喜欢这些尔虞我诈的，只是你和我不同，你想脱身比我更难，可是我是真的希望有朝一日能在紫鸣之巅再等来你共饮一壶酒！”

“那便一言为定了。”黎岸也欣然举杯，杯盏相碰，畅快入怀。

她忽然想起了多年前那个老道士给自己的那首诗，不由喃喃念了出来:

“居栖高木上，心向万物生。

沃土草木乱，乱岗尘如风。

楚天待定夺，乾坤须扶正。

本应山外客，蓬莱或可登。”

“这诗别有一番意思啊。”程佑文忍不住赞道，“蓬莱或可登。师弟，归去蓬莱那日，必然是比翼双飞，携手而去才算圆满！”

“师兄说笑了。”黎岸想到夜曦和，嘴角笑容更温柔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