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2章
【生于鲜血·964年6月】
“大主教,一支来自北方的义军抵达了赛弗,他们宣称自己得到了地上之神的命令,要来支援阿塔波斯前线。”
“(惊讶地)地上之神的命令?北方?北方怎么会有援军?”
“我也一样惊讶,大主教,但他们长着精灵般的尖耳,所以也许”
“精灵,我知道了,允许他们靠近欧洛修普之墙,派出信使——”
“(骄傲地)不必了,渺小的凡人,我已经到了。”
“(愤怒地)是你?你怎么敢——”
“只是一个简单的魔法就让你这样惊讶?还是说你竟妄想用你们的法律来束缚我?让我提醒你一下,我是阿拉洛斯·火焰之心,拉法耶·火焰之心的侄子!记住,我们不是义军,我们只遵从地上之神和燃剑高塔之主的指令,而你们——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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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队伍逐渐靠近法拉希尔领,周围的环境也在恢复生气,难民们在路上遇到的人越来越多,但不幸的是,他们遭到的袭击也越来越多。
巡逻队每天都要战斗,他们要面对的敌人绝大多数只是想偷点东西的小贼,但也偶尔会有成规模的劫匪,最危险的一次攻击来自于昨天晚上,一群装备精良的骑士袭击了队伍,全靠乔·奥尔科特的奋战和那些火铳才击退了骑士们。
凭借着乔·奥尔科特的高超武艺,他们还俘虏了一个人,起初他很悠闲,即使韦德已经开始对他用刑,他也一声不吭,只向这穿着破烂的男人投来轻蔑的视线,直到乔·奥尔科特拿出他的家徽为止。
确认了这年轻骑士的身份以后,那名袭击难民的骑士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即使他身上的盔甲和携带的长剑都没有任何可供辨认的徽记,他还是在下一次审问开始之前点燃了自己,当乔·奥尔科特和韦德艰难地熄灭了火焰时,他身上的血肉已经和钢铁融为一体。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成功施放了一个新的法术,将自己再次点燃,这一次,当两人扑灭火焰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成为了一块坚硬的黑炭,通过这种惨烈的方式,他彻底杜绝了一切出卖君主的可能。
回程的路上,乔·奥尔科特感觉到韦德的目光有些异样,扪心自问,如果是他位于相同的处境上,他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吗?
或许他不会袭击手无寸铁的人,但如果是一场正常的战争呢?也许会的,每个骑士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等一下。”
韦德突然停下了脚步,在乔·奥尔科特疑惑的目光下,他把马灯探进漆黑的树林,照出了一片杂草,以及一抹若隐若现的白色,他又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顽固的灌木,最后,一朵娇嫩的白花展现在两人眼前。
那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只是普通的野花,除了颜色比较纯净以外没有任何优点,甚至并不好看,但韦德还是试图伸手把它摘下,可到了最后一刻,在他的手碰到花茎之前,他又停下了这个动作:
“我的手沾了血,能不能帮我把这朵花摘下来?”
乔·奥尔科特点了点头,他在灌木旁边蹲下,可当他伸出手之后,韦德又紧张地说:“小心点尽量从花茎开始摘,不要损伤那些花瓣。”
他的担心很有道理,这种野花的花蕊完全暴露在空气里,花瓣和花蕊的连接处更是薄弱,一不小心或许就会毁掉这朵花,即便如此,乔·奥尔科特还是完整地把它取下,然后韦德又要求他把这朵花带回营地,交给薇薇安女士。
他终于忍不住询问这朵花的用处,结果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这是金鸦神索取的贡品,也是他唯一需要的贡品。”
看着那朵白花,韦德松了口气,但这不足以解答乔·奥尔科特的疑惑,他忍不住又问:“地上之神的贡品?为什么地上之神会需要这种野花?”
他本想指出这朵花的外形并不讨喜,但最后还是决定不对一位神明的喜好多加评论,韦德显然也不知道答案,他平静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但这是女士的要求,每当我们找到这样的花,女士就会开始祈祷,然后金鸦神会把这朵花接走,其他却什么也不要。”
正如韦德所说,当乔·奥尔科特小心地捻着花茎,把花带给薇薇安之后,她立即开始了祈祷,没过多久,也没有什么征兆,在一阵微弱的阳光中,这朵花凭空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些残余的魔力。
这真是件奇怪的事,地上之神竟然真的会垂青这种丑陋的野花,也许他只是随便给这些难民布置一个任务,这样他们就不会太过愧疚。
在击退了一次凶险的袭击之后,难民们几乎没有休息,在第二天清晨又踏上了旅途,随着七月逐渐临近,他们距离法拉希尔领的边境只剩下不到三天的路程,可令人不安的是,他们的速度正变得越来越慢。
他们在路上见到了许多行人,但他们不是商人,不是骑士,而是难民,数不胜数,比杂草和灰尘还多的难民,薇薇安不得不离开了队伍的中心,走到前列,这样她才能即使地对路人进行施救。
有的人希望加入队伍,而有的人则会诉诸暴力,试图从这位圣洁的女士手里抢走奇迹,教皇飞地的边境一片混乱,但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在过去的两周时间里几乎见不到什么人——他们都在试图逃离教皇飞地。
但是为什么?乔·奥尔科特找不到答案。
他们最终花费了五天时间才穿过教皇飞地的最后一段路程,七月已经遥遥在望,距离骄阳节只剩下不到三周时间,在这最后的路程里,乔·奥尔科特的心情明显越来越糟,他说不清楚这是因为路上的所见所闻,还是因为时间正无情地流逝。
还有不到三周时间一匹马或许来不及了,但他身上没有钱,而且离开了这些难民,他又要去哪找吃的?也许草和蘑菇?足足三个星期,他真能撑到黄金港吗?
在短短五天时间里,难民的数量膨胀了几乎一倍,只要有人愿意加入队伍,薇薇安就从不拒绝,哪怕那人上一刻还试图伤害她,因为她的举动,队伍迅速同化了道路上的难民,他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可那些新加入的人却没法融入原本的难民。
当原本的难民开始学习的时候,他们只是抱着胸,警惕地坐在一边观察环境,当女士开始歌唱的时候,他们也不会表现出一星半点的尊敬,而是不停地小声说话,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方在于,这些人没有半点卫生观念,他们从不避讳在自己栖身的地方留下粪便,甚至会在道路中央脱下裤子——众神在上,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行为?
乔·奥尔科特艰难地穿过这片格外软烂的土地,但他实在无法忍受脚下的触感,于是从第二天开始,他就骑上了那匹马,也不愿意再去维护队伍的秩序,因此他比其他人更早地看见了法拉希尔领边境的情况。
一面高大的木墙挡住了难民们的去路,士兵在墙上设置了武器,从那些灰暗的血迹来看,他们绝对不止一次刺杀那些试图越过木墙的人,唯一的通道正在队伍的前方,守卫边境的士兵在那里建造了一闪大门,却不知道为什么又用拒马和铁刺将它堵死,只留下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狭小通道。
虽然从马背上观察时那座哨站已经触手可及,但乔·奥尔科特还是在第二天黄昏才抵达了大门,守卫的士兵似乎早就发现了这骑马的人,于是从第二天清晨开始,一位全副武装,威严又英武的中年骑士就抵达了哨站,他的目光长久地留在乔·奥尔科特身上,而乔·奥尔科特也看着他。
这男人胸前的布幔上绣着一只独角独眼的牛头,徽记本身也被红色和紫色分割成两半,他的战马也披着闪亮的甲,而且毫不畏惧眼前的混乱,毫无疑问,他就是法拉希尔领的领主卡维尔·盖尔特伯爵。
和他手下的士兵相比,他维持秩序的手段更加暴躁,每当有人朝哨站迈出一步,他就会高举手臂,朝天空释放出可怕的巨型火焰,这往往会引来一阵惊叫,但如果还有人不肯回头,那么他就会拔剑。
乔·奥尔科特也亲眼见过他轻松用剑刺穿了两个难民,然后将两具尸体扔回人堆里,冷漠地目睹着踩踏发生,在混乱和恐惧中,牺牲者绝不止两人,年轻骑士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中年骑士的动作并不很快,假如不是路上有那么多人,他完全来得及阻止。
“为什么!”乔·奥尔科特大声地质问,但他的声音马上就被人群淹没,好在女士及时唱起一首新的歌,绿色的薄雾不仅能治疗身体上的伤痛,也抚平了人们的情绪。
人们很快找到了歌声的源头,并开始畏惧地后退,借助这个机会,乔·奥尔科特纵马冲向了哨站,并再次质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卡维尔·盖尔特伯爵皱起了眉,他严厉地看着乔·奥尔科特,眼底却有一丝赞赏:
“我知道你,年轻人,罗贝尔给我写了信,但我从来没想过你会从南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