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商人四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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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滴个乖乖，惹不起惹不起。”秦晚心中大呼厉害，这烟遥姑娘聪明绝顶，手中又掌握了庞大资源，居然能将官府公文调出查阅，自己这点秘密她足不出户已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看来找万宝行咨询京城动向是下策，上策当然是赶紧开溜。

似乎看出了秦晚的想法，柳烟遥微微一笑道：“秦公子，万宝行屡次得你帮助，按理说不该这么调查你。不过我对你很好奇，所以便多事了些，本身并无恶意。”

秦晚打定主意要闪人，便敷衍道：“好说好说，柳姑娘特意唤在下来赐茶，茶喝过了，非常好。我手头还有些俗务，若是不介意的话，咱们下次有机会再聊。”说罢拱了拱手，掉头就往外走。

柳烟遥没想到他如此果断说走就走，心中也略茫然了瞬间。一般人听到她将自己底细摸透，要么恼羞成怒，要么唯唯诺诺，两种反应她都有应付之策，但秦晚这一走，倒让她事先准备落到了空处。

“等等”，她终于出声留人。秦晚略微一凝，步伐不停，身后传来柳烟遥淡淡的声音：“若我这里，有帮助路玄真姑娘返回雪梵庵的办法，不知能不能请秦公子留步？”这话若是早半个月说，秦晚便是跪求也要留下来，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玄真和若男各有去处，他还真不受这诱惑。

秦晚哈哈一笑道：“那两位姑娘与在下并无关系，柳仙子请留步。”

柳烟遥此刻还真有些怀疑自己了。她通过许仪的汇报，自己从各种繁杂材料中搜寻到蛛丝马迹，敢有九成把握这秦晚一定与雪梵庵甚至归云宗的女弟子有关系，而且之前借走小千山璧，绝对是用来援助对方逃亡。

她本想戳破秦晚计划，再通过商行进行施恩，最终将这位内部公认得力之人收服，但没想到这人行动不循常理。柳烟遥心知此刻若让秦晚走了，他将来对商行的警戒之心将会无限放大，思索之下，无奈说出软话。

“别生气嘛，人家只是想吓吓你，烟遥这里给你陪罪啦。”秦晚哪敢再招惹，人已走至草庐门口，这时柳烟遥说道：“归云宗流风真人现在正在京城。”秦晚心中一动，脚步停下笑道：“哦？烟遥姑娘莫非想将我在这告诉他。”

帘后传来警惕的微弱灵压，显然内间之人担心秦晚出手，暗带保护之意。柳烟遥手指座位道：“万宝行从来不涉及修真宗门间恩怨，有什么必要去通风报信呢。不过公子若感兴趣的话，不妨坐下来，听听我想说什么。”

“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各赢半局，重新分宾主坐定。柳烟遥嘟着嘴有些生气的样子也极美，平常人各种表情背后，往往暗藏不同思绪，但她看到秦晚识出茶意时，开心便是开心，道歉时歉意便是歉意，被秦晚以退为进后，生气就是生气，表里如一，让人心中自然生出亲近。

“刚才柳仙子说，归云宗流风真人来京，不知有何目的呢？”秦晚一直担心京城内有超越雪婆婆实力的强者，威胁到青鸾的安危，听说是流风真人，其实心中暗松了口气。虽然流风是与烈焰齐名的大能，但应不是他在秀州时遇到的那个逆天存在，即使被对方察觉，好歹也是能想点办法。不过既然知道这人来了，便不好轻敌，还是问清楚才是。

“你这人好不晓事，开口便问这么重要的情报，我万宝行欠你的啦。”柳烟遥埋怨道。秦晚当然知道她要提出交换条件，嘻皮笑脸地说：“朋友间有通财之谊，我当万宝行是朋友，交换些信息不要钱吧。”

柳烟遥脸色和缓了些，说：“那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算什么交换信息。”秦晚回道：“在下就是个小散修，先前姑娘问的要么涉及个人私隐，要么是别人的事，自然没法回答姑娘，其它问题姑娘但问不妨。”

“好，那我问你，你是哪里人，来自何处，师承谁家，从玉州出现到帝京这段时间，打算做啥？”

嚯！她开口便如查户籍般一连串提问，秦晚不慌不乱答道：“我是萼国土生土长，来自何处因为涉及家庭安全不便透露，师承一个隐世高人，从玉州到现在么，原是见识世面打算修成仙道，现在目标有些变化，不过有些羞耻不好意思说。”

四个问题他算是答了一个半，柳烟遥也不生气，继续问：“你属于哪方势力，为何来京？”

“都说我就是个小散修咯，勉强要说势力嘛，在下身边也有几个出身宗门的朋友，没事弄了个小佣兵团谋生，算是独立势力吧。来京做什么无可奉告。”

“好，秦公子，你可曾婚配娶妻或是有道侣女眷？平时爱好什么，功法、财物、灵器、灵兽、权力、声望、女人？”

“我才问你一个问题，你连问这么多，太狡猾了吧。”秦晚抱怨着说道：“我已有意中之人，迟些成亲，爱好么，读书和雕刻算不算？其它那些都不是很在意呢。”

柳烟遥撇撇嘴道：“再问两个问题，答完便轮到你。第一个，你对万宝行怎么看？”

秦晚心说这问题真麻烦，想了想后道：“万宝行掌握天下财源，其实已有控制一国的能力，而且雄心勃勃，不断探索人类禁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但是”

“请讲，不用顾忌什么的。”

“但是商行毕竟是商行，再多财富也只是账面上的数字。天下如丛林，爪牙锋利眷属众多者王，割据形胜制御关要者霸，商人唯缺自保之力，真正变乱起来，有武力的才是老大，不然再多财富也只是他人眼中存钱的扑满而已。”

柳烟遥饶有兴趣地听秦晚分析，说道：“那秦公子觉得，商人应该如何在乱世中自存呢，依附强人吗，建立自己的武装吗？这是一个问题之内，不能算第二个。”

太精明了，秦晚心中腹诽，说道：“商人就是商人，若是要寻求权势，或是建立武装，在统治者眼中和叛乱有什么区别？”他继续说道：“我非俗界之人，但史书却读了些。不论我界还是异界，上位之人，对于商人采取的态度都是利用加限制，窘迫之时便杀了充饥，他们最忌讳商人做几件事。”

“哪几件？”

“掌言、干政、结团、蓄武。”“怎么说？”

“掌言就是拥有煽动民心的力量，比如邸报，任何商人敢投资报馆都是找死行为；干政不是商人直接参与政事，而是对朝廷势力某一派给予资助和便利；结团不用说了，商人本是相互竞争的关系，若相互结交形成团体，其力量必会被上位者所忌，蓄武更是造反先兆，一旦发现就将迎来雷霆制裁。”

柳烟遥没想到，这位青年仅从历史中便能说清历朝历代统治者对商人的态度和手段，心中越发好奇。她叹道：“这也不许，那也不许，那商人便要老老实实做待宰的年猪，等雪落时接那一刀么？”

秦晚思索了片刻道：“我觉得商人本不应想那些份外之事。商人若是有权，有武力，谁敢保证不用在商业竞争之上？若是商人能用除了商业手段之外的力量攫取利益，这种不公正便会伤害整个商业环境和国家。至于乱世中自保，说老实话，便是逃难，商人也比普通人活的机会大多了。”

“可我们不希望走到逃亡这一步”，柳烟遥叹道。她今天问秦晚这番话，其实大有原因，商会深切感受到山雨欲来，此刻正在讨论保全之法，彼此意见争论不休，正好从第三人角度来听听别人是怎么想。

“自保的办法还是有，就像是普通人一样，要在这世间生存，无非是有一两个能持续创造独特价值的手段。”秦晚很轻松地说道。

“持续创造独特价值？”

“这不很明白嘛，菜刀不杀下蛋的鸡。纵是乱世，强者也有各种需求要满足。十个剃头匠，有人剃得比别人好，他就活了别人就死了；十个裁缝，有人做得快又省布料，他就活了别人就死了。头要月月剃，衣服年年换，你能不断为强大的人贡献别人比不上的能力，自然不会遭受宰杀的命运。”

“持续、独特”，柳烟遥轻声重复着秦晚的讲，望向他表情更加若有所思。

“最后一个问题不需要再问了，秦公子，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