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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9章 黄门蹇硕
没有任何特殊情况发生，这一年本就饱受战乱侵扰的并州饿殍遍野，数不清的农民收获不来粮食，只能无助地在田垄边饿死。
阴山以南，甚至就连树皮、草根这些都被人给吃干净了。
作为几十万流民中的一员，小红无疑是幸运的。
太原王氏在这一年收拢土地，同时还从自己原本的隐户家里，带了一些孩子回去，这其中就包括了小红。
可是小红同时又是不幸的。
因为她的父母没有这般运气，从王氏家里拿了几袋粮食后，支撑了两三个月，最后还是活活饿死了。
活着的人，永远无法和饿死的人共情，他们不知道挨饿到极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富家公子们一天不吃饭就已经是天大的事情了，又怎么可能会连着三五天都不吃东西呢？
人在饥饿的时候，会无视此前他们所学到的所有常识，他们会去捕食一切肉眼可见的东西。
麻雀、老鼠、蚯蚓、昆虫……甚至就连树皮、草根这些，都在饿殍的食物名单里。
据说，树根的味道比较奇怪，那些陈年老根会发苦、发干，但是才长出根须的新根，吃起来却有一种香甜的感觉，就好像是麦芽糖一样。
没有人知道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说法，只是……在这说法的背后，承载的却是一个民族几千年的苦难历史汇总。
如果人有东西吃，那又有谁会去挖树根呢？
……
听完了小红的讲述，张安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最终他叹了口气，伸手在小红的头顶揉了两下，想要再开口安慰两句。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怎么都说不出来。
该说什么呢？
让她看开一点，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了？
还是说让她感谢太原王氏的大恩，在这种时候还会把她带回去？
张安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些话以小红这么聪明的性子，恐怕一早就已经想明白了，完全轮不到他来灌输这些鸡汤。
活下来的人，又有几个是不会自我安慰的呢？有时候人要骗自己的话，会比欺骗他人还要简单的多……
特别是，为了活着。
最后，还是小红看到张安一直都没有说话，她这才主动开了口。
“没事的少主，婢子……其实婢子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婢子不管是在义父身边，还是在少主身边，生活都比以前好了很多呢。”
说着，小红还挤出了一丝微笑，只不过这微笑却看起来颇有些勉强罢了。
见此情形，张安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又和小红说起了其他事情：
“也罢，你稍微收拾一下吧，等下随我一起去王公府上坐坐好了。”
“喏，婢子遵命。”
小红闻言，忙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连声答应了下来。
这段时间，基本上每隔两三天她就要和张安一起去王允的家里，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这一老一小在席间闲聊些事情，或者就是探讨学术方面的理解。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也方便小红去向王允进行汇报，所以她也就没当做一回事。
只是，小红并不知道……
如此频繁地造访王府，其实也是张安计划中的一部分，甚至还是颇为重要的一环……
……
很快，夜色渐渐布满天空，酉时快到末尾的时候，张安这才带着小红，一路闲逛着来到了王允的府邸门口。
对于张安的造访，门房早就得到了王允的交待，因此仅仅是问候了两句后，张安便被人带着，踏进了王允所在的正厅内。
刚一进门，张安便看到王允一脸凝重地坐在主座上，手里抓着一绢丝绸，像是一封信件的样子。
见到王允也不搭理自己，只是一个人在那盯着信件发呆，张安便也不客气，随意在下首位置坐下，还顺带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怎么了王公？脸色这么难看，是朝廷里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段时间张安几乎每次过来，王允都会和他说一些朝廷里发生的新鲜事，不是哪个九卿被抓进监牢了，就是哪个世家又得罪了宦官。
每每聊到这些的时候，王允都要破口大骂，说这些宦官残害忠良、祸国殃民，义愤填膺的样子，倒是很符合张安对于儒家子弟的一贯印象。
所以，这一次他也觉得并不会例外。
另一边，听到张安的声音，王允这才抬起头来，勉强挤出几分笑意：
“是元平来了啊，想吃些什么你抓紧去厨房嘱咐一下，刚才我就让他们备饭了，怕是这个时候都已经快要做好了。”
“无事的，王公，您还是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张安摆了摆手，拿起案桌上的橘子，自顾自地就掰了起来。
见状，王允叹了口气，随手将那丝绸丢在一旁：
“前些时日，天子下诏在京都洛阳西园招募壮丁，组建一支新的禁军，并大肆招揽朝中那些年轻人，如袁绍、曹操、淳于琼等，去禁军里任职，担任校尉。”
“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张安摸了摸下巴，“天子组建禁军名正言顺，况且这校尉之人，袁绍、曹操不是一贯素有能力，和那些宦官走得也不近，按理说应该是件好事才对吧？”
“呵呵，元平小子，你还是看得肤浅了一点，”听到这里，王允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可知道这西园校尉之首，是为何人？”
说罢，不等张安回答，王允便自顾自地说道，
“这西园校尉共计八人，为首之人乃是十常侍之一，小军校尉蹇硕！此人身为宦官，向来视朝廷忠良如洪水猛兽，此前更是因为其叔父的关系，与曹孟德结仇甚深，此番掌权，这厮又怎会不挟私报复？”
（三国演义中设定蹇硕是十常侍的一员，但是三国志里他却只是一名普通的宦官）
“若只是挟私报复也就算了，可是如今朝堂之上，十常侍总览大权，一贯排除异己、陷害忠良，如今若此人执掌禁军，十常侍势必如虎添翼，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江山社稷……唉。”
说到这里，王允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等饭食上来，便先兀自舀了杯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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