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雀儿1(1/1)

首发：~第一章 雀儿1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小姐我好得很。”

“小姐……赵公子来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话音刚落众人只见那位被丫鬟称作小姐的女子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众人的面前，刚刚还因为跑的太快而上气不接下气的丫鬟更是忍不住的眨了眨眼。

一阵风般落荒而逃的是宰相府的九小姐，闺名一个婷字，本意是希望她长大后亭亭玉立，但谁知却是个急性子，虽是帝都里排名前十的官家小姐，却并无半点官家小姐的仪态端庄，反而多了丝江湖儿女的洒脱与真性情，但她的这一性格却是众多官家小姐私下里的谈资，奚落与嘲讽之声从未停止过，但对此王婷却是并不在意的。

刚刚同王婷说话的是王婷身边八大贴身丫鬟之一的雀儿，雀儿是在王婷六岁时被王婷的母亲指派到王婷身边的，别看这雀儿只比王婷大上两岁，但却是十分聪慧，而她的身世也是令王夫人十分同情的。在雀儿四岁的时候亲娘因病过世了，父亲在不久后又娶了一房媳妇，新进门的媳妇争气，第一年就给雀儿添了一个弟弟，第二年又生了一个女儿，等到了雀儿七岁的时候因后娘第三胎肚子太大无法下床，所以家中的大小杂事全都是雀儿一人在忙活。

那时的雀儿因吃不饱所以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只比那灶台高上少许，每天做饭时都要踩着凳子踮起脚尖才能碰到家中的那口足以装下她的大锅。生火时则是要两只脚用力抵住灶台，双臂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拉动风箱，每次拉完风箱雀儿总是满身大汗，脸颊因为充血和火焰的炙热而红红的。

但相比起这些来说雀儿最怕的则是洗衣服，雀儿一直记得五岁那年她独自去河边洗衣服的一幕，因为手太短够不到河中的水，所以右手拿着父亲的衣服用力的向水中伸去，结果因为水流大，再加之浸泡过水的衣服实在太重，一个重心不稳就栽进了河中，就在雀儿害怕的已经忘记了呼救，以为自己就要离开人世的时候正好有村民在不远处洗衣服，看到了正在水中胡乱拍打的雀儿，于是把她给救了下来，自那以后雀儿就对洗衣服这件事十分害怕。

救下雀儿的那个婶子叫巧娘是个心善的，看着小小的雀儿于心不忍，但又怕村里说闲话所以并不好替雀儿洗衣服，于是就让雀儿每次洗衣服的时候先绕道去一趟自家。巧娘会从家里拿出一个在雀儿看来巨大无比的木盆，然后在河中打上一盆水放到岸边一处在巧娘看来不会有危险的地方，然后回自家忙碌，半个时辰左右再次回来，此时雀儿往往已经洗好了衣服在那里等着巧娘，巧娘也不多话把盆中的水倒掉后两人又默默的回到村里。

就在雀儿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的时候，雀儿的后娘生下了第三胎，这胎一下就生了两个，周围村民自然是纷纷道喜，但只有雀儿的爹每天愁眉不展，因为本就不太富裕的家里实在是养活不起这两个孩子。

雀儿还记得有天晚上她突然想上茅厕，悄悄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担心吵到身边正在睡觉的弟妹，于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在雀儿走到父亲和后娘的房门处时，清晰的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声，原来后娘担心自己的孩子吃不饱饭，所以正在劝说雀儿的爹把雀儿给卖掉，这样既能给家里添个进项，又能省下粮食，碰到官家富户招丫鬟，每月还能有银两贴补家用，而雀儿的爹显然是听进了心里。

他们的对话雀儿一字不落的听完了，当雀儿终于回过神来时，脸上全都是眼泪。雀儿没出声，默默的上了茅厕后又回到了屋里，因家里实在太穷所以除了院子处有个大门之外，只有雀儿爹的屋里安了一扇破破烂烂像是随时都会掉下的木门，所以雀儿并不怕开门声会吵到谁。

自那一晚后雀儿的爹明显的忙碌了起来，雀儿知道父亲是在打听附近镇上有哪家府邸要招丫鬟，打听了几日后还真让他打听到了一家，是县城里一家富户，据说是生意原因所以要搬往别的县，需要招些人搬东西之类的。本来雀儿年岁太小如何也不能被选上，可巧就巧在这家有个姑娘，不久前发现身边丫鬟手脚不干净，于是给赶了出去，这下子就要重新选个使唤丫鬟，这一选也就雀儿最合适，于是就给了雀儿爹几两银子买下了雀儿，因是死契所以从那以后雀儿就同家中再无瓜葛了。

雀儿还记得临走那日是主家的人派了一辆马车和一名小厮来接的，那日天下着小雨，后娘因坐月子所以并没有出来送雀儿，只有雀儿的爹一人站在大门口的茅草檐下送雀儿。

当马车走到离村口不远处的一块刻着他们村名字的巨石边时，雀儿只听见马儿嘶鸣了一声就停了下来，当雀儿轻轻撩起马车上的帘子，探出半张小脸偷偷的看出去时，只见巧娘站在马车前双手平举着做出一副阻拦的动作，雨水已经打湿了巧娘的头发，一缕缕的贴在巧娘的头上，有几处还在滴着水，而巧娘身上穿着的蓝色衣服也因粘了雨水令颜色更深了几分，巧娘的脸上早已满是雨水，正顺着额头流向下巴处，站在雨中的巧娘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加瘦了几分，而看到巧娘的雀儿却早已满脸泪水。

巧娘看着马车停下后就放下了举起来的双臂，走到马车边看着探出半张小脸的雀儿并没说话，而是把手上拿着的一个包袱放到了雀儿的手里，小声对雀儿交代了几句话后就收回了手。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了几枚铜钱放到了赶马车的小厮手中，希望小厮可以照顾雀儿几分，小厮也没说什么接过铜板后就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看着小厮收了铜板，巧娘向后退了两步，看着马车再次启程。雀儿从车窗伸出头，看着站在雨中正在慢慢变小的巧娘忍不住叫了一声娘，就在这声娘叫出来的时候，天边正好一声巨雷劈下，雀儿不知巧娘是否听到了，但几年来和巧娘的相处中，雀儿早已将巧娘当做了自己的娘亲，只是这些年来那声娘雀儿是万不敢叫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