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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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念楼守婢见顾千言果然如她们主子推断的那样, 赶来了念楼，忍不住跟着捻帕子跪地啼哭起来，“王妃您可是来了！前几日, 主子在高楼上枯坐了几日, 想得便是王妃您不会在她活着的时候来……如今您来了, 也算是了却了主子她一桩心愿。”

“这话可作得了真？”顾千言抹着溢出来的眼泪, 想得全是守婢口中那句“枯坐了几日”。不过才两日未见, 那几日, 又怎会只是临成亲这几日？

“带我去楼上看看吧。”顾千言靠追来的婢子扶起, 惦念的却是君晓芫到底在念楼里藏着些什么。

“王妃！”跪地的守婢不停地擦着眼泪, 脚下竟也为迟疑。眨眼间，便小步快移, 领着顾千言从巨幅画卷右侧的木梯盘旋上去。

木梯两侧都是高高的书柜。里面装满了线装的古籍。顾千言抬指抚过与她同高的书籍，竟觉每一本古籍的边缘都异常绵滑。像是有人经常抚摸、沾染了薄汗的样子。

“看来王妃也是爱书之人。早年王妃未归府时, 主子便为王妃备下了这些书目。不过王妃走的是右边，右边都是治国之书。平日王妃看的那些话本都在左边，王妃要是想瞧瞧，婢子倒是能给王妃寻出一部书目。”守婢尽责地说着木梯右侧的书, 眼泪却是半点都没有止住的意思。

顾千言看着守婢的帕子, 眼睛更是酸得厉害。方才她在中堂时, 已见过不少婢子在啼哭，此刻到了念楼。这念楼的守婢竟是比她还哭得厉害。

“书目是你做的？”顾千言忍住不在守婢眼前哭。如今君晓芫已经去了, 若是她长期沉浸在情绪里, 非但不能解决当前王府困境，还会扰乱整个王府的秩序。

“不是。婢子哪有这样的手艺。”一手抹泪，一手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与顾千言，守婢哽咽着与顾千言嘱咐, “请王妃万万珍重这本册子。这可是主子一个字一个字写的。”

“芫姐姐眼睛好了吗？”顾千言望着手中册子封面上的簪花小楷，嘴角颤了颤——这封皮上的“念言”二字实在太工整了，莫说闭眼时写不出来，便是再让她顾千言练上几月，依然是拍马也赶不上。

晓芫。

顾千言咬唇任眼泪打花书皮上墨迹。又在“念言”两个字晕开时，慌乱地上手去擦。

守婢见状，一面慌乱地递上帕子，一面替君晓芫不平道：“王妃说得哪里话。主子这眼睛何时好过？况且，主子说过，这册子不能与旁人看，才寻了婢子这么个粗人守册子。王妃又怎么能这样怀疑主子？”

“你是不是听旁人说过什么？”顾千言又不是稚子。自然分辨得出守婢心底的怨怼。不明守婢何处来的敌意，顾千言不禁逼问道：“你称我一声‘王妃’，便该知晓我是什么身份，以及你主子把我放在什么地位。既是知晓……”

“王妃恕罪！”见红着眼眶的顾千言竟是怒了，守婢瞬时跪在阶上，眼底却是豪不退缩的倔强。“王妃厌恶婢子无礼，婢子自然会去请罚。但死者为大，主子已是去了。王妃又何必时时怀疑主子的真心？主子这本册子是在夜里写的。之所以写于夜里，便是夜晚无需点灯。婢子今年十岁。于府中其他婢子相较，要小上不少。但主子买婢子时，婢子才七岁。那时，主子便告诉婢子，婢子此生只有一件事，便是守好王妃手中那本册子，并守在这栋念楼里，等王妃来寻主子。”

“王妃或许还不懂得念楼是什么。又或者，王妃只当念楼是一座寻常的塔楼。但并非如此。念楼是先王赐与主子的读书之所，亦是历代姚皖储君的读书之所。念楼归主子时，主子不过六岁余。之后，主子起起伏伏，虽屡次遇险，却也遇难呈祥，终究没有把念楼托付。如今。”守婢牵住顾千言的裙脚，郑重道，“如今主子打算将念楼托付给王妃，王妃又可否想过主子的深情？主子说王妃年幼，或是等不到王妃您知事时。但主子已是愿意将毕生心血赠与王妃，及玉主子，婢子不信王妃您没有半点动容？”

“王妃你可知府中婢子是如何看玉主子？玉主子年岁小，却端了一幅雍容。加之玉主子来府上，恰好与我同期，府中婢子便说，玉主子，是主子与王妃备下的‘夫郎’。至于为何选了玉主子这么个假郎君，府中盛传，因为玉主子和主子很像。首先是气度。别看玉主子在主子跟前，一幅奴颜婢膝的模样，除了府，亦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主子说，上位者，狠心害人；不狠心，害自己人。玉主子便是对内长情的主。然后是心机。主子说，打从玉主子进府，她便知道玉主子的心都在王妃您身上。但主子说她福薄，玉主子也算是上天与她的一份大礼，能让她放心去了，把王府送到王妃您手上。最后，便是气运。主子运气。主子心知她以女子之身，掌管念楼，已是占了百年的气运。但主子以为，玉主子气运更佳。至于原由，婢子虽未猜透，却不希望王妃继续误会主子。”守婢不卑不亢地同顾千言叩头。

顾千言伸指帮婢子擦了擦眼泪。

“起来吧。你说的，我之前并不知道。但现在已经知道了。”低眉扶守婢起身，顾千言哑着嗓子问，“芫姐姐与你赐了什么名字？”

“念言。”

“是这个？”顾千言扬扬手中的册子。

守婢摇头道：“婢子不识字。但听主子说，念是念楼的念，言是顾千言的言。不知王妃可否认识那个名作‘顾千言’的小姑娘。婢子刚入府时，主子常说，她认识那小姑娘时，那小姑娘已经快要病死了。便是她舍了半条命，才将那小姑娘救回来。不曾想，也是因为那一个不忍心，竟让她瞎了小半辈子。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