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欲与奸邪同生死(1/2)

首发：~第510章 欲与奸邪同生死

“陛下万事皆听信元载一人，何不令元载平乱？”安元光冷笑：“若是百姓真攻入宫中，臣自会护佑陛下，可如今百姓在宫外，让臣如何去动手？臣前面动手砍了百姓，后边奸邪除了元载就又要加上臣一个了！”

“非常之时，自是非常手段，此时乱民围攻皇宫，惊动御驾，形同作乱！朝廷养禁军何为，不就是拱卫天子么？”元载叫道：“陛下当召禁军诸将，令其平乱！”

“你说……当如何是好？”李俅其人，原本就少决断，此时被元载一吓唬，便忘了方才的打算，颤声问道。

“大夫，午饭……”

元公路在此日事后，于自己的笔记之中记下了所见，记下同一幕者非只其一人。故此，在若干年后，有融合东西画技者，读史至此，灵感洞开，乃绘制一幅画，当先者乃一赤着半边胸膛的大唐女子，一手高举一面旗帜，上书“教坊司”三个大字，另一手执步槊，踏着鹰犬之尸，侧脸大呼。在其之左后，一报童手中双执短弩，一举一平。在其之右后，则是一商贾执矛，另一矿工头戴着大唐的军帽，表示他曾是平定安禄山之乱时应募入伍的军人。此画师为画取名为《教坊司引导人民》，一时轰动。此乃后事，放下不提。

“你……你不知道去调兵么，长安城中养着数万禁军，你快遣人去调来啊！”

“当是时也，彼辈妇人，手擎旗帜，立于人群之前。京兆衙役，上前呵斥，反为其诟，大羞而走。又有奸邪鹰犬，上前殴打，以至衣裳不整，血流满面。然彼辈犹自不退，浴血擎旗，奋声呼号，情哀意切，感动全城。百姓乃怒，为其复仇，以石、棒挺击，鹰犬退入京兆府衙门。诸妇慨然道：‘今事已至此，我辈卑贱，当座法论死，死则死矣，须留声名于世，愿率先破门，攻入京兆，与奸邪同死’！言讫上前，欲破门而入，周围百姓亦紧趋之，乃破京兆府衙门。”

元载还是有几分急智的，眼见李俅有意抛出他去平众怒，当下跪着哭道。

李俅颤抖了几下，他突然想起了马嵬坡。

而且教坊司的，向来泼辣大胆，她们不但参与进来，还挤到了队伍最前面。

“陈记缫丝工友会。”

“是，外边全是乱民，安元光，只要平定此乱，朕定不吝爵赏，便是封公封郡王，亦不在话下！”

“得了得了，都什么时候，用不着讲究口味了，能弄熟就行。”元公路说到这，突然噗的一声笑了起来：“想必不只是各家雇工罢工了吧？”

回头望了元载一眼，元载已经面无血色。

叶畅在军中的影响，仅看安元光能够后来居上，年纪轻轻就爬到了龙武大将军的位置，就能证明了。

李俅只盯着官职财权，却不曾注意到，这些年里，以辽东旅顺钢铁厂为核心，形成了一个军工利益集团。而禁军与各镇边军，又与这个军工利益集团瓜葛颇深。这五年间，除了安禄山之乱初时挫败了边境上外虏的小股试探之外，大唐边疆总体比较太平，但整个军工利益集团，还是凭借叶畅的经营边疆之策，捞到了不少好处。

“由你们去闹吧。”李俅突然间觉得心灰意冷，自己还以为自己很强大，却不曾想，事到临头，连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

安元光苦着脸：“陛下圣明，护佑陛下，原是臣之职司，只不过，宫中禁军，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数千，而外头之人，足有数十万……如今他们在外，只是鼓噪，尚未有别的异动，臣只怕臣下令厮杀，反激怒了他们，冲撞宫门，那后果不堪设想！”

“安元光，你是给天子当官，还是给叶畅当官？”听到这里，元载急了，跳出来指着安元光大骂。

李俅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住，转过脸来，看着安元光：“无论如何，元载，朕是保定了！”

如今的龙武大将军，早就不是陈玄礼，而是安元光。他此时正在宫中，如此大的动静，他怎么会不来保护宫廷。被召到李俅身前，听得李俅令他平乱，他讶然道：“陛下可是当真？”

“我给大唐当官，总不是给你元载当官！”安元光虽是武人，却甚为机智，冷笑道：“外头数十万人指你是奸邪，岂是无因？”

元载逃入其间，喘息未定，便大叫道：“这些刁民反了，这些刁民反了，速速镇压！”

他们不站出来，平日散布在长安城的各个角落，人们只知道长安人多，却对长安人究竟是怎么个多法没有概念。现在不同，当元公路挤到了朱雀街，看到那汹涌澎湃摩肩接踵的人潮时，才知道“人山人海”这个词真正指的是什么。

史书中记载的事情，出现在元公路脑海之中，他想起这个词，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在李俅看来，事情到这一步，当真是元载弄的，就在昨日之前，局势还好，他的夺权大计都很平稳，今日却弄得几十万人拥上了街头，全部就怪元载抓了那些国子监的诸生。

过去百姓聚众起哄，唯恐被官府察觉秋后算账，一个个总是遮遮掩掩，藏住自己的来历。今日倒是奇了，这些人一个个都拿着招牌，仿佛是生怕朝廷不知道他们的出身一般。

“都什么时候，还管什么午饭？”

如元公路所见，京兆府尹衙门在一场轻微的流血冲突之后就被攻破，之所以说轻微，除了教坊司的姑娘们受了点伤之外，就只是元载的手下被人乘乱打死。

“陛下不说这个倒还好，若说这个……实不相瞒，这几日不少禁军亦向卑职请辞……”

“聚昌隆……”

国人暴动，他如何不知道，现在仔细一想，目前的局势，当真可以说是国人暴动了。

他这个时候，完全忘记元载是得了他的许可抓的人。

破门入内之后，众人先是赶到拘押犯人之所，将昨日被拘的国子监诸生都放了出来，还有那些商会会首们，也一并放出。在这之后，不知是谁叫道：“天子即位新君，不识民间疾苦，所作所为，皆是奸邪小人教唆。这暂署京兆的元载，便是小人中的小人——今日既破衙门，当擒此小人，以告天下！”

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退让的余地。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元公路咕的一下跳了起来：“快备车……啊哟，车夫也应该请辞了……我走，立刻去朱雀大街！”

安元光不是在说假话，事实上，外头不少围着皇宫的人，就是请辞的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