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挥别故乡(2/2)

首发：~第三十六章 挥别故乡

从陈老师家出来，青青漫步云城街头。沿着自己和王赫每天上学走的那条路，来到高中的校园。学生都放了假，校园空荡荡的。她坐在矮墙上，好像看见学生时代，自己走在川流般的同学中间。校园的每个角落里都曾留下足迹，经常驻足闻香的那株丁香过了十年看上去还是那么大。

她在老城的鼓楼下驻足，鼓楼东街笔直得延伸出去，抬头望去，大佛山远远地矗立，像是展开着手臂拥护着城池。她举起手臂向山顶挥舞。

那些老门楼还在，当初看见它们自己是多叹为观止啊！许多年过去，依然没有变。她一时羡慕起那些一生一世守在一个地方生活的人们，象树木一样，深深地扎下根去，发芽开花结果。住在这古旧的院子里，一点点品味人生悲喜，一点也不着急，一点也不彷徨，也许每一天都相似，但那条回家的路多么熟悉。

云城现在只有父亲是唯一牵挂了，他的坟在这里。青青买好香烛供品，准备明日一早所用。

她在小街找到一家民宿，住下来，然后出去逛。小城变化的地方也很多。原来破破烂烂的小街拆迁以后建成了商业街，白天繁华，夜晚还不肯休息，开着夜市，烧烤把城市的冬夜烤的热烘烘的。青青要了几串烧烤，要了两瓶啤酒，在靠边的桌子坐下，看着一桌桌热气腾腾的人们，乡音沸腾在耳边。她爱这里的人们，她看他们哪个都长得顺眼，说话的声音都那么动听。从未如此切近融入这些乡亲，她默默祈祷：愿你们永远这样火热地生活。她喝了两瓶啤酒，感觉好极了！王赫打了好多电话，她没有接，只回了一条短信：“我爱家乡的人们，今夜在他们中间体会热气腾腾的生活。放心。”

王赫开着车大街小巷找她，终于远远看见她。他没有立刻下车，息了火儿坐在车里看着她，看他不在的时候她是怎样的。坐在人群边上的她独自美丽，那么娇小。周围的人们自然地注意到她，有人频频观察她。她不介意那些注目，专心举起手里长长的肉串小心翼翼下口。平时吃烤串她都是用筷子先把肉撸到盘子里再吃，王赫说就着签子吃更有味儿，她就是不听。好不容易把一块肉从签子上用嘴叼下来，却弄掉了，她满脸惋惜的看着掉在地上的肉。可爱的样子让王赫忍不住笑出声，锁了车向她走去。

“不接电话，原来是吃独食呢。”王赫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青青愕然，随后举起一串递给他，开心地催促：“快趁热吃。”

她的小嘴油油的，左边脸上还糊着油和调料的痕迹。王赫抽出一块纸巾给她擦脸，她说：“这样吃真的更有味道。”他们又要了些肉串和啤酒，吃着聊着，回忆曾经的少年时光中他们共同的记忆。

青青喝多了，脚步有些蹒跚。王赫托着她往她住的民宿走去。到了门口，青青停下脚步，拉开王赫的羽绒服拉链，环抱他的身体，把自己埋在他胸前。

十几年过去，王赫体会到自己依然如当初那样爱她。不生孩子对她是好事，她如此娇美，他不想让她的身体承受孕育之苦，他的眼前浮现出高静怀孕时臃肿变形的样子和生产之后虚浮的面孔，他的青青不能变成那样。

青青抬起朦胧的眼眸，伸手抚摸他的脸：“王赫还是胖一点更好看。”

“还不是想你想的，都怪你。”王赫嗔怪。

“对不起，让你受苦，以后就都好了。你要好好的。”她眼里涌上泪花。

“你也要好好的。”他吻着她，她也温柔回应。

良久，她挣脱了他的怀抱，笑着说：“咱们就此别过。你回家，我去旅行了。”说着转身进了民宿。

王赫见她把旅店都说成“旅行”，可见有些醉了，笑着跟着她往里走。被青青拦住：“回吧，再见！”

他们毕竟离婚了，云城有很多熟人，两人一起住旅店肯定会被人议论，王赫不想让青青为难，送青青进屋帮她锁好门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林青青来到林岳坟前，焚香叩拜之后，坐在墓碑前的土地上。这是第一次她独自来，以前是罗刚带着她，后来是王赫陪着她。这一次父女单独面对，所有的深情都无需再掩饰忍耐，青青瘪起嘴，任由泪水流下，还放纵自己发出呜呜的哭声。自己在病中的时候爸爸来看过她，使她深信爸爸在天之灵一直牵挂着自己，只是被阴阳相隔的规则和戒律管理，才无法时时来。她哭着说：“爸爸，我是不是很可怜？你很心疼女儿吧？你要是心疼可怜女儿就常来我梦里吧，或者带我到你的仙境里去待会儿。爸爸，你听到了吧？”坟前忽然有一股细细的风吹起，带着地上的土和纸灰逐渐旋转起来，东一下西一下飘忽舞蹈着。青青会心地破涕为笑：“知道啦，你女儿又坚强又聪明又美丽，您好得意！”说着，她拿出一个玻璃瓶，从坟前装了满满一瓶土，盖好装进包里。“我们去t城吧，那里有一片新天地等着我呢。”

青青买了好多家乡的花生、板栗、核桃之类的打包寄往上海，让罗刚炒制年货。下午，王赫载着青青回了省城。

在青青的力邀下，雷佳音和程子惠分别从各自的城市提前回来，到省城和青青聚首。她们都已成家，工作也不错，生活过得无波无澜。青青离婚，而且是被王赫背弃，令二人大为愤慨。不时打电话来安慰。此番见面，三个人抱在一起，时哭时笑，反倒要青青安慰她们。

青青以迎接雷佳音和程子惠回来为由，要赵阔江召集了在省城的高中同学们聚会。大家悉数到来，照例一番互相攻击调侃，怀念青春时光。没有人提起王赫。他们中大多数已经接到邀请，不日参加王赫孩子的满月宴。

许多人带着怜悯的心情来见林青青，却见她云淡风轻，不仅丝毫不见愁苦状，反而好像还年轻漂亮了几许，心下感慨这女子从来就不是一般人能懂的。王赫是有些小心眼的，以前男生跟林青青亲热一点王赫都会变脸色，如今他没在，大家都放开了，男生们纷纷表达对林青青的爱慕之情，林青青一脸的惊喜，不时开心地大笑，频频与大家举杯共饮。

临散会，青青与大家一一握手道别。她紧紧拥抱着李小萌说：“感谢你，我最亲爱的朋友！”说着，又回身主动去拥抱赵阔江，说：“好好待李小萌，她配得上最好的对待。”

赵阔江激动得搓了搓手，想说什么又咽下。

有人以为这次聚会是林青青在向王赫叫板，在王赫孩子满月酒之前唤起人们对王赫薄情寡义的谴责，却在不久以后才明白这次聚会是林青青在向他们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