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抉择(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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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莫相疑；长相忆，永相知。”这是雷佳音给她写下的毕业赠言，说出了两人心中对彼此友情的期许。她当时心里一动，她能与王赫如此约定么？不，那是誓言，不可轻易出口的誓言。和雷佳音可以轻易许诺而且也能做到，和其他任何人都可以轻易约定，她可以轻松的无所顾忌的给所有男生写下不忘友情的誓言或美好祝福，唯独不能轻易给王赫写些什么，不能轻易跟他许诺。

从什么时候开始，王赫不同于身边所有的朋友了呢？

当她被老师漠视被同学欺凌的时候，她是多么无助，她小小的心里一直期盼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不是蜘蛛侠、蝙蝠侠，不需要拥有什么超凡的力量，仅仅是一个同伴，敢于和她站在一起，高矮胖瘦男女美丑不拘，不需要他出多大力，只要站在她身旁就好。那个人出现了，是王赫。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的人。高大英俊，眼神晴朗而笃定，他内心善良敏感，行动却坚定而不容侵犯。总体上来说，王赫属于“厉害”的那类人，但他的厉害正如她的期待，有力量却不轻易伤人。他不仅站在她身旁还有能力保护她。她懂他，不害怕也不怀疑他，他的眼神他的举动她懂，他的迟疑他的生气她也懂，而且她都有办法化解。有他在，她就可以开怀，就可以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是在很久以前，罗刚、安若兰就和林青青做了一次深谈。大意就是：林青青将前途无量，父母希望她将来在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或者广州这样迅猛发展的城市成家立业，不能回家乡来，家乡可以热爱，但不具备名校学生回乡发展的空间。她要明白自己与眼前的这些同学从上大学开始就会拉开距离，且距离会越来越大，这是客观现实，并不是刻意分出三六九等，所以不能在现在就付出感情做出感情承诺，那样对人对己都是不负责任的。青青认真地听着，而且认同。

少女曾经的脆弱父母不知道，有人代替他们站在女儿身边他们不知道，就连林青青本人也是在分离在即时刻才了解了自己内心对王赫的依赖。理智与感情揪斗起来。有一个瞬间，她忽然想到将来与自己结婚的人不是王赫，他们将永远不能在一起了。她的心竟如撕裂一般疼了一下，猝不及防的痛楚使她发出一声闷哼。她停止了思想，太疼，不敢再想。她避开王赫，把对他的感情小心打包好藏在心底，试图继续维持原状。

从一进大学校园她就明白了地区差距、院校差距、人的差距。她的大学同学都是神级的，不用特意去了解，他们的举手投足自带满腹经纶的才华气质，不夸张的说，如果林青青敢说自己学富五车，那他们绝对是十车、二十车。谁说上了大学就可以轻松享乐等着毕业？他们这里可是一入学一见面，每句话都是过招，被蔑视还是被当做对手三两招就见高低，谁还敢轻松享乐。林青青感到智商、情商及过去十八年的知识能力储备不堪一击，所以她一刻都不敢松懈，立刻进入追赶状态，每晚学习到凌晨。

更难以适应的是这些同学不需要成绩和能力之外的任何东西，比如友情比如同情，更不要说爱情。每个人都是孤岛，一举一动都是比拼，愿不愿意由不得你，即便学生之间还没有什么实际利益冲突，但激烈的竞争就是无处不在，总之，那环境就是只有压力没有氧气。来自温情脉脉的小城的她快崩溃了。她把这些都细细写信告诉王赫。

考入北京h大学的郭涛不时来找她，带她出去吃饭。她也把自己入学以来的感受告诉他。郭涛想了想说：“你已经考上了国内最高学府，已经是镀了金身，身价百倍，还跟他们比什么比？”

林青青不解，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郭涛看着她的一脸迷茫，心里一阵灼热。这个女孩真的很迷人，长得美，心地善良，够聪明，够坚强，他听说过她小时候被老师同学冷落的事，可是那么不堪的经历都没有打垮她，她还是对世界对人充满好奇和热爱。她父母文化高，属于小城里的知识分子家庭。如今她还是最好的大学的学生。一句话，她没得挑。他知道她和王赫的感情，虽然当事人自己并没有表明心迹，可除了他们自己大家都看得明白，这也是他追求林青青的唯一的障碍。但现实终归是现实，她和王赫总有一天会清醒会看清现实，现在他比王赫更有资格和条件追求她。他只需要再等等。于是，他缓缓地安慰她：“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不必非得和他们竞争，只要平安毕业，好工作会自己来找你的。学得再好有什么用。”

林青青无可辩驳。是的，许多人考大学是为了改变身份改变社会阶层，为了好的工作好的生活，越好的大学出来身价越高，更有无限可能。尤其是女生，大学毕业找个好工作嫁个好人家就算是成功了。生而为普通人还想要什么，这就是现实。她有些心灰意冷。

周末，林青青收到王赫的回信。她拿着信走到校园湖畔，坐在一块石头上打开信。他在信的开头称她：可怜的青青。他从来都直呼林青青，从没有这样“酸”过，一定是太了解她心里的茫然无措了，他感同身受，才这样称呼她。她的泪水夺眶而出。他说：你还记得陈清莲老师说过的话吧，一直做最好的自己。你现在能找到什么样的你是最好的自己么？现在，闭上眼，深呼吸，暂且不管周围的压迫，静下心来，想一想，什么样的你是你最想成为的样子。你会找到自己，那个更好的自己。然后，你会看到同学们强硬外表下的压力和软弱，压力和软弱他们也都有，和你一样。这种压力不好，时间长了，人会被压变形。但你改变不了他们。卸下这些无用的压力，去看去学，用你那可怕的观察能力和学习能力，知道我曾经为此嫉妒过你吧。现在更嫉妒你，你拥有最好的资源最好的老师最厉害的同学，你会飞上天，我会跳上井沿看你在天上飞哦。林青青想着他自比井底之蛙眺望天空的样子，破涕为笑，心情豁然开朗。

人就是这样，十字路口朝哪个方向走，看你自己的判断和选择，也要看和你一起走的人。当然，与谁同行，其实终归是你自己的心决定的，你选择气质相投合你心意的人就不会累。

读完信，快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王赫？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不觉停下脚步辨认。象做梦一样，刚刚她在看他的信啊！时空穿梭？王赫抬起头看见了她。一个多月不见，青青瘦了，整个人好像小了一圈，面容严肃沉郁，头发在脑后简单地揪成一个马尾，光洁宽广的额头配着严肃的面孔看上去有一抹戾气，王赫心里一疼。青青看到王赫瘦了好多，他的病真的好了吧。两人一呆之后，快步走向彼此，面对面站住时，对望着笑了，一直对望一直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