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七章
“此时抽身而退,一等格图陷落,想必银城郡的人对我会恨之入骨啊。”素鸣衍皱着眉头满腹担忧的说。
素鸣衍说道:“我们不能站到整个帝国的对立面,仅仅得罪银城郡的地方势力也就不足为惧了,所以不会有公开的赦免,也不会让帝国其他地方的贵族认为我有同情奴隶、下民的倾向。毕竟帝室与贵族的奢侈与糜烂都是建立在这个腐朽的制度之上,我现在的势力还不足以挑战帝国的体制。”
雷泽看着步如归,步如归沉吟许久,说道:“我们却没有欲除之而后快的人,殿下问我们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末将敢胆请殿下赦免所有的银矿苦役及其家眷。”
格图有三个产银矿区,步如归在最主要的一个矿区率领苦役发动暴动,无奈以失败而告终,另两个矿区即刻受到严密的监视与控制,大量的秘社头领遭到杀害。
尤溪说道:“殿下宁可做一名贪婪者,也不想被认为对奴隶、苦役怀有同情之心?”
素鸣衍将石京度找来,将自己的担忧坦诚相告。帝都有向贝迦人求和的意愿也只局限于高级将领与上层贵族范围内的人知晓,但是石京度显然从檀那隆城那里早就得到消息,对格图当前的局势也不看好。
素鸣衍摇摇头,说道:“正如你所说,贝迦人一旦决定攻打格图,其野战军团势必会向戈耳地区侧移,以牵制渥泽的西六郡联军。贝迦人的龙骑会移至西线,西六郡联军或许会担忧自己成为贝迦人主攻方向,怎么会同意向格图增派援军?”素鸣衍稍稍停顿了一下,说道,“最关键的一点,你说谁会愿意将挫败贝迦人的大胜落到我的头上?”
虽然没有截住铸币司的存银,但是能够得到雷泽、步如归两人的效忠,倒也没有太多的遗憾,素鸣衍颇为自得的看着雷泽、步如归,说道:“你们追随我,我也不会委屈你们,你们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或者有没有你们欲除之而后快的人……”
尤溪、岐伯与步如归、雷泽退出屋去。城中守军渐多,侍卫营的职责就轻了下来,卢青叶、纳吉悟言一般夜间都能回到营地,此时闻讯赶了过来,却见尤溪、步如归等人站在殿下的寝室之外,见众人一脸凝重,不晓得要不要向步如归、雷泽两人道贺。
尤溪说道:“殿下思虑了一夜,一定有好思路启发我们。”
“殿下的意思是……”尤溪问道。
素鸣衍以银城郡招讨安抚使的身份没有权力随意的赦免银郡城境内的奴隶与苦役,何况格图所有矿区的苦役加上家眷足有四五万人。若要强行赦免,最佳的做法就是趁着手掌兵权的时机,将这些人全部迁徙到羽嘉郡去,当然也会将铸币司以及银城郡的官员、贵族都得罪光。
素鸣衍不得不将格图的防御事务交给石京度、尤溪、武获嘉等人共同决策。进入冬季,贝迦人主动发动攻击的可能性减少,但是贝迦人又绝不可能在寒冷的季节撤回更寒冷的北方。敌我双方都没有必胜的信心,也没有强烈的打破僵局的愿望,423年,两大帝国在关河郡境发生的一系列战斗都乏善可阵。都无谓的消耗一些低级兵种,各自严格控制使用精锐力量。
石京度沉默着不说话,对素鸣衍的最后一句话深有同感,帝国已经在北部战场集结了优势兵力,但是依旧打不开僵持的战局,帝国各系势力间相互扯后脚是最关键的原因。若让六殿下出面主持在格图的防御大会战,非但得不到各方势力的支持,在军中会出现放弃格图的声音也说不定。
波纳方面,集结风马兽六千多匹,推山牛等各类驼兽六千多头,各类车具九千余乘,其中五千辆大车装满粮食,足够两个月的消耗,各类制式甲具两万四千余套,各类拓木弓、雕弓一万一千余张,箭矢八万六千余捆,各类刺矛一万六千余支,刀剑等短器两万四千余柄,御寒衣物五万七千余套,其他物资一千六百余车。当然,在迁徙途中,物资还会源源不断的得到补充。
尤溪轻轻叹了一声,让岐伯、明石羽、卢青叶、纳吉悟言等人先退下去休息,他与步如归、雷泽站在走廊上等候殿下做决定。趁着这当儿工夫,向雷泽、步如归介绍羽嘉郡的情形,便是卢青叶的渎神之民身份也不隐瞒!算起来,羽嘉郡的主要将领出身都不高,江采离、聂鲁达、白术、尤溪、德罗巴、盛怀城、藏金、慕昭云、卢青叶、明石羽等人都是寒门出身。
迫使这样的形势,帝国上下开始有人谋求与贝迦人媾和的途径。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素鸣衍摊摊手说道,“侍卫营扩编至千人,留守格图。河曲、休屠北这些地区虽然没有贝迦人的踪迹,但是威慑沿途的官员与流寇不会伸手挡道,就要另外组建一支有一定战力的人马,具体的计划,你们下去商议一下。”
“殿下不合适,储君也不合适。”
步如归犹不死心,站在走廊间不愿离去,颇有些强谏的味道,尤溪说道:“要是在羽嘉境内,这样的要求不难办到。你们也应看到,银城郡的官员将领对殿下颇有抵触,真要这么做,可能让殿下进一步被孤立!”
天都城所辖的范围包括楚布河谷以西、铁矿镇以南的广袤地域;铁矿镇以南直至定军堡都是羽嘉城所辖的范围;上唐城所辖的范围包括原羽嘉郡的东部地区;为了限制巫氏与摩揭氏在羽嘉郡内的势力,望野城的势力范围极窄,只包括千贺群山以外、望野主城百里方圆的范围,而千里渎神之路两侧的广袤地区,则暂时归天都城节制。
素鸣衍脸色微沉,他原以为步如归最想要朱子夫的性命。他到格图后,捏着朱子夫的许多罪证,此时朱子夫又在西六郡联军中,素鸣衍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除掉朱子夫,泄一泄心头的怨气,也正好拢络一下雷泽、步如归,却没想到步如归提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请求。
素鸣衍笑了笑,说道:“若是老二的话,扯他后脚的人会更多,保不定老大、老三、老四会派人向贝迦人泄密。我看老三合适,他建功立业的愿望更迫切些,手里也有足够的兵力,他的王妃不是夜氏之女吗,想必他对西六郡联军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借机消耗他这系的实力也好。”
在帝国上下为帝国当前之局势担忧,而有意与贝迦人媾和之际,贝迦人也认为失去继续掠夺的机会。贝迦入侵军团右翼兵马后撤至九原,与其认为是格图防御形势的变化令贝迦人有所警惕,不如认为贝迦人有放弃与帝国在关河郡境内决战意愿的倾向。
石京度说道:“殿下准备怎么办?”
不论战争的结局如何,帝都再也无法走回原有的轶序之中,乱象已呈,各方势力无不借战争的良机招兵买马,扩充势力。休屠以北的河曲郡,经过战争的摧残,贵族、官员逃离,已经形成权力的真空带,等战争结束,各家就会争先恐后的将势力渗透进去。休屠占据地理上相邻的优势,所以摩揭伯岑也希望兵力现在都掌握在摩揭家的手中,若是让巫弥生所部调去格图,以素鸣衍的心眼,到时候一定来不及派上用场。
历时两年的修建,羽嘉四城之一的天都城最终建成。素鸣衍兼摄羽嘉军政大权之后,就着手废除城守节制守将的城守制,在四城设立由郡王府直辖的守护府与镇守府,分执军政。
步如归、雷泽心里一宽,殿下的这番话却是将迁移的基调定下来,最大的困难是如何迁徙这么多的人。
格图位于九原、关河、银城、河洛四郡之间,贝迦人据博重而进逼关河,格图的地理优势还显现不出来,一旦贝迦人退入九原郡,并想长久占据九原郡,位于四郡枢纽的格图就显得格外重要。
素鸣衍见石京度心知肚明的样子,对他不能为己所用,感到甚为可惜,说道:“将格图守军中战力较弱的一万五千名将士,与西六郡联军精锐战力秘密对调,在格图设下陷阱等贝迦人来攻,大概会取得一场相当可观的胜利,帝国也需要一场较大的胜利才可以体面的向贝迦人求和,你说谁成为会战的建议者与组织者合适?!”
最终决定要迁移的人数高达六万余人,除了格图银矿所有的苦役及家眷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的难民。侍卫营扩编至千人,剔除下来的乡勇及死士也超过两千人,另外从银矿苦役中招募一些人,组建一支四千人的护卫队伍。
石京度说道:“我立即赶来帝都密奏储君,说服储君派人向三殿下泄露格图的战机。”
入秋之时,阿黛孕十五月终于产下一子,为郡王庶长子,赐名檀那旃,封一等轻车都尉。依帝制,只有纳吉若兰所出的嫡长子,才能封世子,日后袭王爵,嫡次子、嫡三子可封一等云骑尉。
九原郡是贝迦人撤出青岚的退路,也是贝迦人派兵占领的惟一地区。面对羽嘉王殿下重新占据的强势地位,卫伯崖、武获嘉等人知情识趣的闭上嘴,免得真给派到九原去送死。
素鸣衍摇摇头,说道:“国战之时,监国储君与前线大将密会,若被人发觉,会生大祸,你既然同意我的建议,我会派岐伯赶往帝都的。”
素鸣衍将格图防御事务交给石京度,令扩编后的侍卫营进驻铸币司所属的矿监壁垒,组织苦役及家眷向波纳地区疏散。矿监壁垒位于格图西北,控制着格图的三大产银矿区,也是格图与银城郡其他地区联结的枢纽。
素鸣衍继续说道:“贝迦人发动这次战争的意图已经相当明显,掠夺而非长久占领,掠夺真是让人心跳加速的词,要将四五万人迁移到羽嘉郡,途中要经过两三个郡,不是简单的事,单是途中的粮草补充就成了一个大问题,还有就是如何顺利抵达羽嘉郡的问题,沿途的地方将领、官员对我颇有微辞,完全可以用正当的借口,阻挠过境。”素鸣衍停了停,目光扫过众人,“所有要有好的借口,不容拒绝的借口,如果遭到拒绝,也应有绝对的实力冲破阻碍!”
“帝国的河曲郡、休屠郡北部、河洛郡北部都被贝迦人攻占,我决定征召格图矿区所有的苦役以及青壮妇女,组建一支军团,其任务就是收复河曲郡东南、休屠郡北部地区,然而进入休屠郡修整,伺机进入羽嘉郡。”素鸣衍摊摊手,说道,“相比贝迦人,帝国或许将认为我是更完美的掠夺者!”
银城郡境内的兵马经过三次抽调,除了格图的一万多地方守备军之外,其他地区的兵力都极度匮乏,有些地城的守军仅是维持当地的次序也稍嫌不足。在波纳集结的光复军不论战力如何,仅是人数上的巨大优势,也令各地的地方势力不敢轻易拒绝羽嘉王殿下征调战争物资的请求。
步如归提出这样的请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素鸣衍阴沉着脸不说话,也没有当面斥责步如归,只是轻声的说道:“容我想一想。”
西六郡联军经过长达数月的召集,集结在渥泽防线的兵力高达十五万,单以人数计算,已经超过集结在洛水川以北的贝迦入侵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