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九章
雷云兽探出足有腰身粗的前足,利爪如刀,刺进岩石有两三寸深,素鸣衍自负鳞甲功小有所成,也不敢让这样的利爪挠几下,见雷云兽现出敌意,素鸣衍拔出长击刀,势欲出而收,却将雷云兽的攻击先引了出来,先前洒在石隙间的草籽瞬间抽芽萌发,从石隙里伸出无数的青色草藤,缠住雷云兽的四足,纠缠而上,瞬时又缠住雷云兽的躯体。素鸣衍不指望金丝藤能将雷云兽缠,趁着雷云兽愣神的工夫,长击刀化作雷霆风暴,朝雷云兽泄去。
紫狻兽只想斗败雷云兽,几年来一直在为地盘的事纠缠不清,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不然刚才就会用它利剑一般的獠牙刺穿雷云兽的喉管。
在那首冰坝之下,就是神裔之族羲人的聚居地——奔雷原。
素鸣衍只当雷云兽吃了大亏会寻思逃走,过了一会儿,想不到雷云兽又歪歪斜斜的飞到空中,一双鳞翼上有几道裂痕,强腐蚀性的兽血滴落在树林里,冒起一缕缕白烟。
尤溪、岐伯、藏金都不明白殿下为何坚持要独自进荒原修行,但是殿下坚持的事,任他们怎么劝说都没有用,殿下的修为虽高,但是荒原里能够威胁殿下安危的东西太多了,令他们怎么不心焦?
素鸣衍当年就在这里遇上紫狻兽的,后来他带着小紫狻进羽嘉城,而紫狻兽返回荒原。他不辞路途遥远,从这里穿越燕云山,就希望能再遇上紫狻兽。
走了一会儿,那股威压非但没有削弱,反而更加强烈了,好像那头天兽正在接近中。素鸣衍眉头微皱,从腰间解下一只皮囊,从里面掏出一把草籽,沿石隙洒下。哪怕只是准天兽级的荒兽,也让素鸣衍不得不小心对待,才可能有从容逃走的机会。
或许峻衡山深处会有龙兽、炎鸾这样的天兽存在,但是燕云山千年之前还是人类的地盘,北面贺兰群山更是神裔之族羲人的领域,这里怎么会有天兽的存在?
羽嘉城是青岚西南的门户之地,虽说夺取羽嘉城未必对青岚会形成多大的威胁,特别新建的上唐城又在青岚西南形成一道关口,但是却打开进出燕云荒原的通道。
“殿下欲得流寇大营,德罗巴可用。”尤溪对素鸣衍的举动,同样有些不解,屋子里都是殿下的心腹,于是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也是素鸣衍只身进燕云荒原修行的原因,黑砾原的渎神之民,将成为自己反制摩揭伯岑的秘密武器,在极端恶劣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渎神之民,战力值得期待。
传说是五大邪神之一的寰化星辰之神突烈的侍兽。不管这传说是不是真的,但是雷云兽确实是中陆仅存的几种天兽之一。这头雷云兽早年被下过禁制,又受过重创,实力有所削弱,但也不是一般的王兽能比。
当然,楼迦罗人的射手培养也很不易,在空中很难借力,通常要三阶楼迦罗武士才能成为优秀的空中射手。一般考虑到四足猛鹫的肉搏战力以及猛鹫骑手的远射战力,只有四阶楼迦罗武士个体的战力与之相当,千贺湖谷虽然聚集了七八千楼迦罗人,堪与羽鹫骑士相当的精锐千贺武士才四百多人,这也是千贺武士营的主力。
雷云兽抽搐起来,喉管里发出的吼声,似乎有些恐惧,素鸣衍将面具撞到手里,心里想:雷云兽怎么会对摩揭伯岑送给他的面具有所恐惧?
楚布河断流,使用迦南西北三郡也成为干旱缺水的地区,只有从羽嘉山、峻衡山流出的几条河流贯穿其境,境内约有四分之一的地区是荒漠,三郡常年维持两万五千到三万的兵力,重心是与羽嘉郡相邻的青叶郡。
那时,他只是经院里最卑贱的下民仆役,如今却是高高在上的羽嘉郡王,如果要说是人生奇妙,还不如说摩揭伯岑奇谋惊天。虽然被摩揭伯岑限制住自由,但是摩揭伯岑也如他所言,给了自己完全不同的身份,素鸣衍情绪复杂,有受制于人的不甘,也有些许的侥幸。
素鸣衍躺在一方巨大的岩石上,远方一片苍京寂寥,尽是深褐色的怪石嶙峋剑刃一般的山脊,从这里已能看见西北的山巅群拔起,峰顶终年积雪,山峰奇险,形似尖锥,银光闪耀的插在重重叠叠的山脊之间。
他却不知道,雷云兽当年逃离羽嘉时,所受的禁制并没有解开,还受了重伤,还没有真正进阶为天兽,就算此时,离进阶天兽还差一步,不过已具有天兽的威严,小紫狻有所畏惧,是荒兽本能使然。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远方飞过来,糟糕,是头准天兽级的翼兽,素鸣衍脸上的神情瞬间凝重起来。
那里就是众河之源:贺兰群山。
大力增加军备,只会让本就不宽裕的西北三郡财政雪上加霜,在易非天的几次要求之下,也看到千贺武士的剿匪过程的恐怖战力,西北事务院才同意在军中增设羽鹫骑士营。
雷云兽鼻息微微,偶尔喉咙眼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苦于无法动弹,一双兽瞳里流露出悲凉的情绪,让人不忍卒睹。
素鸣衍心想天兽的智力不比常人低,雷云兽要不得失心疯的话,它应该掉头逃走,而不是飞过来,难道它认为这里真没有对付它的手段?金丝藤的韧性虽然在雷云兽看来不值一哂,但是只要缠住它一瞬息,就足以给紫狻兽创造完美的进攻机会。
青羽鹫从幼鸟开始培养,直到成年可以上战场为止,需要四五年的时间,所耗的费用是一名剑士的数倍,形成编制之后,加上一名精锐射手,羽鹫骑士的物耗也是一名剑士的三四倍之多。
素鸣衍有心进贺兰群山探一探究竟,但是贺兰群山间藏着足能毁灭大半个帝国的恐怖力量,想要不动声色的潜进羲人的聚居地,那简直是痴人做梦。
苏盖文或许还没感受到这种压力,当然对素鸣衍相当熟悉的易非天却坚持向父亲进言,要求大力增强西北事备。
素鸣衍看了看手中仅剩下的刀柄,随手扔掉。素鸣衍所会的混沌系术法对眼前的战斗没有大大的帮助,若不想赤手空拳上前助阵,只有暂时在一旁观战了。阿多奈神域力量的催生之术,仅限制自然界的草木,应划归到自然法术的范围,比光明系的“万物催生”要爽利千倍,金丝藤这种高级草藤,素鸣衍现在也能瞬间催生,只是数量有限制,魂力使用过度,后果可比脱力还严重。
迦南西北事务院以前没有羽鹫骑士的编制,增设这一兵种,其战略意图相当明显。
那头翼兽瞬间扑到眼前,落在一块巨岩上,吐息如雷,巨大的双翼布满青红色的雷云纹,不是毛羽,而是细密的鳞片,缓缓收到腋下,约一丈多高,盘踞在山岩上,仿佛一座小山一样峙立在眼前,头颅狰狞,虎躯龙首,身上也长满暗青色的鳞甲,只有颈间长着鬃毛,好奇怪的荒兽!
中陆的荒兽,只要活了足够的岁月,也会吸纳天地间的元素之力,在体内形成晶核,紫狻虽然是王者荒兽,但是幼年期就能在体内形成晶核的紫狻还未见过史籍有记载,素鸣衍心里估计这应该是阿多奈神花之果的缘故。
素鸣衍见尤溪、岐伯、藏金头忤在那里,笑道:“你们都不要这般模样,我保证不进入贺山兰的范围就是。”
雷云兽展开受伤的鳞翼,悬停在空中,咆哮着,兽瞳里映着愤怒的火焰,素鸣衍感觉到它的愤怒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知道雷云兽是将自己当成真的檀那明河,还是因为自己假冒檀那明河才这么愤怒。
小紫狻克服内心的恐惧,发出一声响彻山谷的咆哮,昂首间,混沌元素之力急剧的向它体内涌出,兽嘴大张,吐出一枚混沌火魄,朝雷云兽射去。
素鸣衍进荒原一个月来,可不仅仅只收集了金丝藤这一种植物的种子。
从树木的枝叶间隙,往山上看去,一道深紫色的影子从山头扑下来,在林子的边缘,猛的一纵,竟高高跃过林梢,扑向低空飞翔的雷云兽。
紫狻兽舔着小紫狻背脊上的伤口,一双兽瞳望着素鸣衍,藏着复杂的情感,素鸣衍坐到山谷里的一座岩石上,小紫狻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邀功似的,用额头蹭蹭素鸣衍的膝盖。紫狻安静的坐在石头边,背脊、腹胸、前足都留下几处极深的伤口,在过去几年中,紫狻兽不知与雷云兽缠斗的多少次,这些伤算不了什么。
素鸣衍摇摇头,不明白雷云兽的意思。素鸣衍小心的试探阿黛的话,知道檀那明河对这只雷云兽实在说不上好,当年在羽嘉时,雷云兽身上的禁制突然解开,首先就反过来攻击檀那明河,并从侍卫营的手里,将檀那明河衔走,从而给了素鸣衍偷梁换柱的机会。
素鸣衍弹出一粒金丝藤草籽,化成青藤缠住雷云兽,雷云兽坠落数尺,就将身上的金丝藤挣断。趁着这么短时间,素鸣衍、紫狻兽、小紫狻出了林子,跑上光秃秃的山脊,山脊上怪石嶙峋。
此时帝国第三大家族仍然站在幕后。
“德罗巴能保性命再说吧,”素鸣衍无比轻松的说,心里想:德罗巴连身家性命都无法保全,就没什么可惜的,“你们回上唐后,不要放松对这里的监视,流寇大营无法从苏盖文那里得到足够的补给,一定会走上打家劫舍的老路,也容易给易氏拉拢,这出戏热闹是热闹,可也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素鸣衍大感头疼,十二星辰主神的侍兽,哪怕只是传说,也足以让人头疼,何况还长着一对巨大的翅膀,岂不是不给别人逃命的机会?
紫狻兽毫不退让的嘶吼着,要让雷云兽离开它的领地。
雷云兽突然发狂,当着众侍卫的面,咬伤衔走真正的檀那明河,才给自己偷梁换柱的机会,眼前的这头翼兽就是当年受伤逃走的雷云兽,是贝迦帝国的朝贡之物,帝君又将其赐给檀那明河。据说教宗亲自给这头雷云兽施下种种禁制,让这头雷云兽温顺得就像一只驯养的小鹿,当然,摩揭伯岑要它发狂,一定也会找到方法的。
羽嘉边防军司设有戟兵、剑士、骑兵、射手等兵种,戟兵进阶为戟士,剑士进阶为精锐剑士,骑兵的种类较多,羽嘉多为游骑兵,还有少量的精锐骑士。以战力来分,戟兵为一阶兵种,戟士、射手为二阶,剑士、游骑兵、车弩为三阶兵阶,精锐剑士、精锐千贺武士为四阶兵种,精锐骑士为五阶兵种,这是一种较普遍的分类。
“这事没有可商议的余地,”素鸣衍修长的眉毛扬起来,不耐烦的拒绝道,“我带小尾进荒原修行,多你一个,还能叫修行吗?少则月余,多则三五月,我就回上唐,这期间,我的印符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代我掌管。”
小紫狻蹲在巨岩旁边,虽然还没有渡过它的幼年期,但是额头已露出一只淡淡的月牙形印记,此是体内形成晶核的标记。
北山便是西北的贺兰群山,数百年来,却未听说有人有胆穿越贺兰群山去黑砾原。素鸣衍此时所在的地方,是中山与北山的交界处,虽然大半的山峦都在雪线以下,但是山势交叠,地势更加复杂,几乎找不到峡谷之类的捷径可供穿越,看情形只有强行攀登一座座山脊。
当羽嘉郡将两万多流寇战俘编入羽嘉边防军,易非天恍然明白檀那明河这几天来的用意,背脊渗出潺潺的冷汗:檀那明河确实有割据羽嘉的野心,他无法容忍羽嘉郡有制衡他的力量的存在,所以才千方百计的离间苏盖文与这群流寇战俘的关系。
素鸣衍想起当年在羽嘉城外遇到那头受伤的荒兽。
雷云兽伤势极重,整只前足都让混沌火魄削去,边缘部位留下严生烧灼的痕迹,在地面上,一双鳞翼伤痕累累,整半片左翼都给咬下来,侧腹让紫狻兽的利剑一般的獠牙刺穿,露出两头深深的血洞,强腐蚀性的血液流到地上,黑色的碎山石浸在血泊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蚀。
难道这头雷云兽将自己当成真正的檀那明河?素鸣衍心里很是得意,想不到偷梁换柱之计如此成功,竟给长年伴随檀那明河的雷云兽也辨认不出真假。素鸣衍从背后的包裹里掏出精金面具戴上,暗金色的面具铭刻着密密麻麻的贝叶古文小字,字太密太小,以至从远处看,精金面具的表面还是一片光滑。
无法翻山越岭,素鸣衍沿着中山东麓的坡谷望南走,准备从经院所在的峡谷穿过燕云山。虽然听摩揭伯岑说早将他以前的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素鸣衍还想从他以往生活过的地方再走一回,回忆那些无法再拾起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