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八章
“除了明河还有谁,但是数千精锐是调往城北,城北有流寇战俘营……”石川华突然想到的轻呼了一声,接下来又十分不解,“战俘营里的战俘怎么可能随便出营呢,还穿着羽嘉边防军司的武官服为非作歹?”
石川华在镜城时,与千贺武士并肩作战有数月之久,对千贺武士的实力十分清楚,何况岐伯在离开迦南之后,竟然轻易突破地阶限制,成为众人向往的天阶高手,实在想不在有谁能从他们手里抢人:“明河将尤溪支走,便是要他故意放水,但是这么做,明河有什么好处?”
“若能明白劫持采儿的这伙人的身份,就不难知道檀那明河的居心。”
苏盖文咬咬牙,说道:“此十一人盗取兵服出营,当街强抢民女,按律当斩,其余五十七人,出营劫人,类同谋逆,按律当斩。”
“那就收下吧。”素鸣衍忍不住要打哈欠,“这次回上唐,也没购置什么礼物给大家,德罗巴却替我准备好了,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要有所表示,对了,费钱财的表示就算了。”
苏盖文宁愿这十几个人当场给击毙,他们敢触范六殿下的宠妾,本就当死。
易非天不知檀那明河唱哪出戏,莫名其妙的对尤溪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偏偏尤溪也听明白了,没有多说话,径直出了门,身形化作一道幻影,瞬间就捕捉不到身影。
边防军司武官之任用说起来与六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素鸣衍一边陪易非天、石川华在厅里说着话,一边等岐伯将胆敢冒犯采儿的强人捉回来。听易非天说,十几名武官打扮的人被他惊走之后,就出了北城门,北城门离军营还有二三十里的路程,千贺武士一定能在他们躲进军营前截住他们。就算他们躲进军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直接向苏盖文要人。
易经玄听他们俩人详细讲过当时的情形,若有所思的低头不语。
“苏总督清晨就赶过来,可以捉到劫持采儿的强人?”
“不交出来行吗?”苏盖文的声音冰冷无情,“关键这十几个人,六殿下的人都打过照面,想用其他的人顶替都不可能。不说是六殿下的宠妾,就是普通民女,难道就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强抢?”
“卑职只敢分一半的水,却不会让下游断流的。”
素鸣衍走进来,袁护及妻儿站起来行事,采儿挣扎着要下榻。采儿在素鸣衍面前倒不拘什么礼节,只是父母站起来恭顺的站着,她做女儿的断无坐着的道理。
袁护不知道素鸣衍的用意,但是察言观色,见他似乎对采儿被捋一事并不在意,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掌灯时分,尤溪、岐伯回来了,青菱跑上去问道:“强人捉住了没?”
石京度也慌了手脚,本来与六殿下立下各安其位的密约,让他稍松一口气,想不到立马又闹出这一出祸事来,六殿下的脾气,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以前尚且如此,如今手里有权有势,还不真将整个羽嘉城都闹翻天?
在这样的时刻,苏盖文不得不当场宣布将这两万流寇正式编入边防军司,以安抚他们愤怒的情绪,将在羽嘉城北重新开辟一处独立的防务,让他们驻防。那是沿干涸的楚布河谷向北行一百里地的一处大峡谷。离羽嘉城不远,保证他们处于羽嘉城的监视范围之内,又有足够的距离,保证他们有异动前,羽嘉城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最关键的,这处河谷附近的水源极小,限制他们的补给惟有依赖于羽嘉城。
这次事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是因此牵涉到六殿下,好抢不抢,偏偏抢了六殿下,但是群寇对六殿下可没什么怨言,他甚至觉得六殿下发这么大的火是应该,谁的老婆让别人碰了,都忍不住要杀人的,何况六殿下还特意恩敕了一半人。
“这伙人是什么身份?”
易非天点点头,他认为这种可能性相当大。羽嘉流寇中也有好几家势力与迦南西北事务院暗中有勾结,易氏予以扶持,期待关键时候能起大作用,但是羽嘉剿匪攻势过于猛烈,这几月来,与这几家流寇失去联络,想来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就在城北的流寇战俘营中。
“都杀了啊?”素鸣衍犹豫了半天,“本王不喜杀戮太甚,我看杀一半,放一半吧,就麻烦苏总督挑选人了。”
易非天见素鸣衍话里有谢客的意思,站起来说道:“使团还要在羽嘉留一段时间,这酒倒不急着今天喝。”
尤溪唏嘘一声,跟着素鸣衍走了出去。
午后,藏金亲自将三十四名流寇与三十四粒头颅送回战俘营。城北,左右镶营严阵以待,流寇也在战俘营构筑工事,加强防备,还没编入边防军司,两者就严重对立起来,藏金将三十四名流寇与三十四粒头颅送回去,这种对立情绪更加尖锐,苏盖文就率领亲卫到军中坐镇。流寇虽然人数众多,但都是些防身的短兵刃,战俘营又没有几天给养,只要攻不下羽嘉城或附近的军事附堡,真要发生兵变,也只有全军覆灭一条路。
“他们明知得罪了六殿下,后来还将人抢走,可见这十几个人的身份也不简单,只怕不会这么容易就将人交出来。”
看六殿下的架式,再不给个交代,就要将羽嘉城拆了。六殿下给他留了点面子,没有将人完全从总督府赶出来,但完全将总督府附近的两条街道控制起来,华灯初上,每一根高耸的灯柱之上都立着三名千贺武士,箭族闪着冰冷的寒光,巨大的翅膀投下的黑影,沉重的压抑着人的心,侍卫营的战士披坚执锐,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接近总督府的行人。
“败露又有何惧,机会就在眼前,难道一点险也不去冒?”易非天急促的说,眼睛紧盯着易经玄,使团以他为首,此事需他同意。
易非天知道挑动流寇战俘兵变的最好机会失去,他不知道素鸣衍与苏盖文之间的密议,就算知道,最佳的机会也失去了,苏盖文日后对这群流寇军只会加倍小心防备。
授予治下平民勋爵之位,本是总督的特权,但是素鸣衍与苏盖文的密约里,将极为有限的一半名额给要了过来,所以也可以授予他人勋爵之位。素鸣衍颇为心疼的看了尤溪一眼,勋爵在青岚没有什么特别的特权,只能说是一个准贵族,只要有足够的钱甚至可以向总督府购买。
“你说是明河有意纵容?”
“不错。所料不差,檀那明河身边的百多名鸟人应是最精锐的千贺武士,岐伯更是突破地阶限制的天阶高手,就算被大批人马围住,他们也可以从容击毙疑犯之后离去,怎么可能让人将疑犯抢走。”
“采儿没事,如晦也只是给推倒,额头擦破皮……”采儿不知道素鸣衍为什么传下这样的命令,急忙解释。
素鸣衍笑道:“倒没敢劳烦苏总督,我让尤溪将人调进来,还准备亲自拿人呢,既然这样,那采儿跟我去认一认人。”转过头对易非天、石川华说道,“你们也见这些天,跟着出去认一认吧,免得认错人,累及无辜。”
石川华性子直,只当采儿又出了什么意外,担忧不已,却被限制无法外出,嚷着要强闯出去看采儿。他虽然武力强横,却没有高阶千贺武士隐身的本领,强闯出去,只会给整个使团带来麻烦,使团以易非天的族叔易经玄为首,石川华打心里还是对易经玄有几分畏惧。等了半夜,外线好不容易将消息传进来,易非天才略知外面的情况,檀那明河的亲卫控制总督府,强迫苏盖文交人,苏盖文将左右镶营的精锐调往城弱,而城北大营则关押着人数最多的两万多流寇。
有岐伯贴身跟随,易非天、石川华脱不了身,就算脱得了身,但是檀那明河显然猜到他们的用意,这才派人在驿馆外守着,这之前商议的计策再难奏效。易非天暗自焦急,心想二叔可不知道他们被岐伯押着去见檀那明河,若是依计行事,反而惹出大是非。岐伯似乎知道易非天心里的担忧,笑道:“我让人通知易经玄大人了,想来易大人不会担忧的。”
素鸣衍唤藏金进来:“加强左右防务,侍卫营、千贺武士营在城外的将士,必须在入夜前进城,控制两翼街道,监视总督府,让人传出话去,就说采儿救回之后,卧床不起,闭口不言,采儿幼弟被强人所伤,头破血流,至今还昏迷不醒。”
易非天大叫可惜:“我们错过一次良机了。”
石川华疑惑不解:“什么良机?”
“我知道采儿没事,”素鸣衍笑着说,“不过要你受几天委屈,你家人暂时也留在这里住几天。”转头对藏金说,“快去照我说的办,切记不要让人知道话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羽嘉境内的流寇由来已久,盘根错杂,并且根深蒂固,檀那明河就藩羽嘉,锐意剿匪,他麾下的侍卫营、楼迦罗人的战力甚强,听说他在秦山招兵买马,麾下私兵有两三千人之多,檀那明河用人甚明,又会拢络手下,人人都愿意替他卖命,私兵战力甚强,我们派出两三倍的兵力,也没有取胜的把握。然而檀那明河麾下的私兵,在过去半年时间里,所取得的战绩竟远远比不上羽嘉边防军司,这一直让我相当困惑,什么时候,羽嘉边防军司有这么强的战力?进山剿匪,可不比行军征战,边防军司即使人数,也占不了便宜。”易非天顿了顿,继续说道,“有两种可能,羽嘉境内的流寇在檀那明河的强烈打击下,而檀那明河对待战俘的手段比较毒辣,听说上唐、望野一带的工地上,每天都有几十名苦役累死,流寇无路可逃,遂向边防军司投降,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流寇早与苏盖文有勾结,此时向苏盖文寻求庇护,名义上是投降,但是还有相当大的自由,比如说携有兵器,可以随便离开战俘营。”
苏盖文派了个随员要进来看看情形,却让藏金将剑压在脖子上赶了出去。
易经玄沉吟片刻,毅然下了决定。
“今晚不能处理,明天六殿下真有可能到各处军营搜人,到时大人该怎么办?”
“羽嘉的民众甚少,有水源的地方也甚少,除了羽嘉城附近,其他地方的平民绝大多数都被胁从当了流寇,说是流寇,平日也多利用有限的土地耕种,真正会劫道杀人只是少数。卑职想请殿下恩准,将大营的一些人裁撤下来,利用河谷水源两边的土地进行耕种,这样也能缓解羽嘉的补给予压力。”
易经玄说道:“到羽嘉之后,我就让人进战俘营联络过,战俘营里关着大小上百家流寇势力,近两万两千人,也是迫于檀那明河的强烈打击,向边防军司投诚慢了,都免不了被楼迦罗人攻破山寨,与我们易氏暗中有联系的几家,都受到苏盖文的猜测,在战俘营受到限制也多,却有另外几家大流寇势力受到不同待遇,传说他们既没被解除武装,也没有被强行拆散,但是这几家大流寇势都被关在独立的战俘营里,外人不得进去,具体详情不得而知,我起初没在意,只是流言传说,没想到竟是真的。”易经玄有些懊恼,“此时派人潜入战俘营,就算及时联络到我们的人,也没有多少时间来策反这些流寇,看目前的情形,闯祸的流寇,身份或许不低,不然不会闹这么大动静。”
对苏盖文恨意最深的莫过于跪着的几十号人,都杀死了,岂不是让苏盖文轻松了许多,素鸣衍不无恶意的想着,让藏金监督行刑,他与采儿转身进了院子,将愣在当场的苏盖文留在那里。
苏盖文心尖尖悬到脖子眼,随藏金进去见六殿下,连侍卫都不让带,走进大厅,却见采儿姑娘依坐在六殿下的身边,正悦色和言的跟易非天、石川华说着话,顿时愣在那里,谁说采儿卧病在床,闭口不能言,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根据与六殿下的秘约,这两万流寇战俘都将编入羽嘉边防军司,但是从此之后,这群流寇会听命于己吗?苏盖文悲哀的摇了摇,两万多流寇编入边防军司,非但不会增加自己手里的权势,反而成为一个随时都会爆发的危险存在。
“好什么好?”青菱诧异的看着素鸣衍,“我还指望将他们捉回来给采儿姐泄气呢。”呶着嘴,一脸不满意的看着尤溪、岐伯。
易非天感觉周围还有几处有异常波动,不知道有多少千贺武士在周围隐身,就岐伯一个人,也不是他与石川华能对付的,岐伯说这些话,只是让他们有个台阶好下。石川华性子直,让人识破行藏,脸上有些挂不住,黑着脸不说话。易非天哈哈笑道:“听说采儿姑娘突然卧床不起,闭口不能言,正要去看望采儿姑娘,奈何驿馆周围都被总督府的兵马围住,是不是城里出了大乱子?”
无论放谁都不会感激自己的活命之恩,苏盖文看着六殿下的背影,心里透出一股股寒气,无论如何,必须将对自己威胁最大的那一半人杀掉,苏盖文失魂落魄的请藏金率人将一干人等押赴刑场。
素鸣衍这么想着,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坐在那里竟回易非天的话,转过头来问尤溪:“边防军的军官大概不敢在大街抢人?刚刚给气胡涂了,这茬都没想到,你立即去追岐伯,见机行事。”
事已至此,只要硬着头皮,苏盖文见易非天、石川华坐在席上,咽了咽唾液,艰难的说道:“战俘出营犯事,卑职已将犯事者缉拿归案,这会儿就在府外绑着,请殿下定夺。”
四人静坐了半夜,易非天、石川华各怀心思,哪有心情喝酒,话极少,直到清晨的微光从窗户透进来,藏金才走进来禀报苏盖文求见。
易非天也不卖关子,直接将心里的推测说出来:“劫持采儿,以及后来从千贺武士手中抢人的人都不是羽嘉边防军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