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一百一十三章 秘辛
琳琅和翡翠在蒋府里可是有头有脸的大丫鬟,如今却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一时间蒋府里人人自危。蒋权盛怒之下将妍华苑的所有丫鬟婆子都抓了起来,严刑逼供奸夫是谁,有人承受不起重刑,便松口道是一个路过的云游公子,如今已经离京。
两个婆子将门打开后,便避到一边,蒋阮带了天竺走进去,白芷站在门外,婆子了然,远远的走到另一边,也听不见里面人在说些什么。
就在那一天,夏研改变了主意,她想,就是要做妾也要进入蒋府,不为别的,就为了让那个干净幸福的灵魂从此变得扭曲和不幸。
蝴蝶那个贱人,竟然买回了这样的紫河车,蒋素素已经将她狠狠折磨了一番丢出了府,做出这样的事情,自然留不得她。蒋素素这几日每晚都会做噩梦,从梦中惊叫起来的时候满头是汗,只觉得心中惶惶不安,她拿过一边的铜镜,便见原本绝色脱俗的容颜已经有了憔悴之色,显得大打折扣。
夏研浑身发起抖来,蒋阮越是光鲜,她越是狼狈。这一刻,竟让夏研想到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赵眉时候的场景。
蒋阮微笑道:“我下不下地狱,和蒋夫人有什么关系?不过蒋夫人能不能下地狱,我倒是很清楚。”
夏研狠狠咬牙,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她索性是破罐子破摔了,道:“你这就生气了?小娼妇,看来你很护着你那个短命娘嘛。可惜啊,当初她死的时候你没看到她痛哭流涕求我放过你们兄妹的样子,啧啧,真是丑死了。”
夏研一连磕了几十个头,蒋阮也不为所动。终于,她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冷笑道:“你若真要出去说,那便出去说吧。”
夏研身子一颤,是的,若是她偷人陷害嫡女的事情传到外面,蒋超的同僚会怎么看他?又有哪个好人家愿意娶蒋素素?嫡母的名声对孩子有多重要,夏研一清二楚。她猛地抬起头来:“外头人怎么会知道,老爷不会传出去的!”她大叫。蒋权那么疼爱一双儿女,自然不会将家丑外扬,一旦传了出去,蒋权的老脸也没地方搁。
夏研尖叫一声,猛地扑向蒋阮,她想抓花那张脸。可天竺的动作更快,飞起一脚便将她的膝盖踢折了去。夏研猛地栽倒,跪在蒋阮面前。
在蒋阮含笑的目光面前,夏研竟有一种被扒光了衣服仍到市井中任人观瞻之感。这样的感觉令她如何接受。
蒋府名义上新修的小佛堂,不过是年久失修的一间黑屋子。处在蒋府最偏远的一个角落,院子里也只有破旧的挖方和枯井,几株枯木,瞧着便是阴森森的,似乎终年晒不到一丝太阳。
她做到了,赵眉进了府,赵眉失了宠,赵眉被下人欺负,赵眉生的孩子永远不会得到蒋权喜爱。直到赵眉死去,夏研以为这一生就算是将赵眉踩在脚下了。谁知就在现在,她看着一身红衣的蒋阮坐在暗光处,眼里流露出的不是当年干净的笑意,而是将她看透的嘲讽,仿佛嘲笑一个跳梁小丑的不自量力。
“蒋夫人此时是不是想着,只要自行了断便好?”蒋阮轻轻道。
一夜就此过去,第二日,露珠便带回来了外头的消息,蒋权派人去宝芝堂对峙,果然如那中年大夫所说,夏研曾经派自己的贴身侍女去宝芝堂抓过药材,都是小产后恢复身子的药。蒋权自然怒不可遏,派人将琳琅和翡翠抓起来细细盘问夏研的奸夫是谁,两个丫鬟自然说不出是谁,蒋权也是动了真怒,二话不说便将两个丫鬟仗毙丢在乱葬岗。
蒋阮想了想,便也做罢,只道:“这一巴掌不会让你白受的。”
一场风波就此落下,最后倒霉的却是始作俑者。
夏研本想不理蒋阮,无奈蒋阮太沉得住气,也不出声,静静的坐在屋里。而她双腿跪的实在难受,终于睁开眼睛,语气平淡道:“你来做什么?”
前几日的事情府里的下人早已穿的沸沸扬扬,原本是夏研抢占先机,却愣是被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嫡出大小姐摆了一道,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下人们也不是瞎子,主子们之间的事情也瞧得清楚,分明这个大小姐手段要比夫人高超多了。再想到如今蒋阮又是太后面前的红人,真要处置了府里一个婆子岂不是易如反掌。是以虽然知道蒋权不喜爱这个嫡女,却也没人敢对蒋阮有轻视之心,平日里还是毕恭毕敬的。
夏研猛地朝蒋阮跪下来,开始不停的磕头:“我求求你,不要害他们,求求你,救救他们,好歹他们是你的兄弟姐妹,都是我的错,你怨我一人便是,他们是无辜的。”
蒋阮看着她,淡淡道:“蒋夫人,跌入地狱的滋味可好?”
夏研已经有些失心的大笑起来:“如今我进了这地方,我技不如人输给你,也是没指望再逃出去了。可是你呢,赵眉那个贱人已经下了地狱,老爷又讨厌你,你和你那个短命哥哥迟早有一天也不会有好下场!这府里想你们死的人可多了去,小心有一天见了地狱,还不知凶手是谁!”
阮居里,连翘“呸”了一声,道:“活该,黑心肠的竟想算计到姑娘头上来了,这下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蒋阮目光微微一动,仍旧没说话,夏研还在继续:“哼,你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吧?当初她身子不好,我劝老爷关心关心她,老爷吩咐厨房给她送补药。那个贱人一看是老爷送来的东西,欢天喜地的喝下去,却不知自己喝的是毒药。”夏研怪笑起来:“不过我也没有留下把柄,因为那药不是我下的,你猜猜,那是谁下的?”
府里夏研失势的消息,传的到蒋阮这里,自然也传的到“清心寡欲”的蒋丹耳中。
蒋阮微微一笑,这府里何以众人都去讨好五姨娘和二姨娘,而对她这个嫡长女视而不见,原因很简单吧。是因为蒋权对她的厌恶明明白白摆在眼前,就是下人也能察觉到,一个被自己父亲厌弃的女儿,日后又有什么好前途呢?
露珠撇了撇嘴,一边给蒋阮梳头发一边道:“这府里怎么就没个聪明人,讨好那些做什么,若是奴婢,自当讨好姑娘才是。姑娘是府里正经的主子,又是太后娘娘亲封的郡主,难道比不过劳什子姨娘么?”
这便是坐实了夏研在外头偷人的事实,蒋权气急败坏之下要休妻,蒋素素却在蒋权书房外跪了整整一夜,蒋超也知道了此事,忙请宣离来为夏研说情。夏家人虽然也觉得面上无光,可夏研毕竟是维系蒋夏两家姻亲的纽带,商商量量的,蒋权便将休妻之事放下,可也没轻易饶了夏研。只在府里设了一个小佛堂,将夏研丢进去,令她日日念经吃素,对外则说夏研礼佛,将她软禁起来。
蒋阮微笑着看着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母亲在此修身养性不过几日,竟似乎也沾染了佛性,瞧着云淡风轻了许多。”
她嫉妒,她嫉妒的发了狂。她想,要是让这个不识愁滋味的千金大小姐也尝尝如她一样在尘埃里打滚的滋味就好了。要将她也拽入泥潭,永远不见天日。要那双笑意满满的眸子永远也失去笑容,要让她慢慢枯萎,让她见识世界上最凄惨最恶毒的事情,让她匍匐在自己脚下哀泣。
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美人迟暮,红颜白发,而是泥盆养牡丹。年少的夏研心比天高,一心要攀上一门好亲事。这个时候,她遇到了蒋权。蒋权是朝廷新贵,生的儒雅英俊,风度翩翩,与她郎情妾意,可最后要娶的人不是她。
蒋阮带着天竺和白芷过来的时候恰好见着就是这一幕,两个婆子一见到蒋阮,连瓜子也顾不得收拾就站了起来,点头哈腰的问好。
自此以来,蒋府风云大变,谁都知道夏研彻底失了蒋权的欢心,就此失势。府里但凡有点眼力劲儿的,都开始偷偷对五姨娘红缨开始示好。也有看好二姨娘的,整日在蒋俪母女面前打转。
夏研一怔,突然发狂的大笑起来,她指着蒋阮的鼻子:“贱人!与你那个无耻的娘亲一模一样!”
她抬头看向蒋阮,蒋阮一身娟海棠色纱金丝绣花长裙,乌发雪肤,唇红齿白,便是在阴暗的黑屋中,浑身上下也好似镀上了一层熠熠的光彩。这光彩令她只不过是坐在木桌之前,却好似坐的是天下最至尊的位子。那含笑的目光俯视过来,便似看尘埃中的一只蚂蚁,尽是嘲讽。
夏研恐惧的看着她。是的,她是这么想,若是蒋阮一定要将此事传出去,她便一根绳子上吊,人死身灭,外人再也无法拿此事说道蒋素素和蒋超。她已经毁了,此生惟愿蒋素素和蒋超兄妹二人能过的舒心惬意,哪知蒋阮竟像她肚里的蛔虫,一语道破她的心思。
丫鬟立刻噤声,这三年来,她家小姐变得越发的喜怒无常,令人捉摸不透。仿佛一夜间成长了十岁,有的时候看着蒋丹的眼神,贴身丫鬟也会有些脊背发凉。
丫鬟听得心惊肉跳,忙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只恨不得消失在屋中。
蒋阮在木桌前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环视周围。想来蒋权是真对夏研动了震怒,屋中这般,几乎要能与她庄子上的“家”不相上下了。风水轮流转,夏研当初吩咐张兰家的那样“招待”蒋阮,可曾想过今日也落到同样的境地。
“想算计蒋阮,脑子却蠢了些。”她嗤笑一声。
蒋阮叹息一声:“蒋夫人以为自己进了这小佛堂,今生已经是无指望了。只怕是想所有盼头都寄托在二妹和二哥身上,可是蒋夫人怎么不想想,若是嫡母偷情的事情传了出去,日后二哥和二妹如何在京城中抬起头来?又如何有好前程?”
夏研双腿已然跪的发麻,膝盖又痛又痒,此处潮湿不通风,一遇到下雨便阴寒刺骨,不过几天,她竟落下了风湿的毛病。可蒋权又下了死命令,不许任何人来探视。今日倒是来了探视的人,却是她的眼中钉,蒋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