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玉鼎朝天(1/1)

首发：~第二十一章 玉鼎朝天

白小碧默默走到伞底，尽量与他保持着距离。

离得更近，熟悉的檀香味再次飘入鼻中，清楚地感受到这份关切中的刻意，白小碧还是忍不住想去证实，如果他真的是迫不得已才带着她，将她当作随时可以丢开的麻烦，又何必做出这么关心的样子？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他多少还是拿她当徒弟看的。

郑公皱眉：“果真？”眼睛只看着白小碧。

两座石狮，一排石级，门上“郑府”二字很是气派，透着豪门之家该有的威严，只不过门房谦和的笑脸将那高高在上感觉减去了一半，门房与家丁们很客气也很有眼光，见二人不像寻常客商，忙让到厅上用茶，一面去禀报主人。

温海笑了笑，收回视线，没说什么，带着她再朝前走了约一柱香工夫，就到了郑家田庄上。

“小王八羔子，叫你知道贺爷是谁！”一个高大的人影跳过来，拎起地上的黑影一丢，那黑影便直直飞向左边，将卖货的摊子砸个稀烂。

白小碧想了想：“我听爹爹说，镇国公在朝中极有威望，谢家半壁江山都是他撑着的。”

“有这等事，混帐！”郑公微怒，“卢兄莫急，我与你去找那孽障，必要他放还令郎，与你赔不是。”

温海边走边道：“镇国公乃本朝重臣，忠良正直，平生征战沙场，功不可没，且提拔了许多能臣勇将，忠武将军与上将军这些人都出自他门下，堪称国之栋梁，然而其年轻时虽立下战功无数，却始终不得重用，六度起落，几番更是险遭大祸。”见前方路面泥泞难行，他停下来，自然而然拉起她的手，“现下郑府的主人正是其兄弟郑公，听说他为人诚实好客，在本地极有威望。”

白小碧忙道：“表哥待我很好，出门在外，本该便宜行事。”

“且慢，”郑公忽然叫住二人，看着旁边的白小碧，“这姑娘是……”

孤男寡女在外，又无老妈子丫鬟跟着，郑公见她形容举止不寻常，所以怀疑，闻言方知是孤女，且二人不像有私情的样子，点头：“后生休怪老夫多嘴，虽说她孤苦无依，但既是姨母之女，也是你的亲表妹，怎好叫她抛头露面。”言下之意，是责备他怠慢。

温海淡淡地笑：“好地，却得来不易，必有高人指点。”

郑公诧异，忙扶起他：“卢兄何事惊慌，仔细说来。”

庄子紧挨着城，一路上但见许多披着蓑衣的庄客来去说话，原来郑家世代居于此，是本地的小乡绅，镇国公未出身时就住在城外这田庄里，后来立了大功，圣上赐府第，以便他回乡祭祖，他也不肯搬进城，只将故居重新整修了一番，令其弟郑公守着。

温海不动声色：“在下的表妹，姓白，前日路过，正逢姨父去世，我见白家并无兄弟，因此写信禀明了母亲，母亲令我带她回去。”

那卢老爷四十来岁，一路低着头走来，连连与家丁客气，神色甚是局促，刚进门就躬身朝郑公拜了下去：“求郑公救我这回。”

正慢慢走着，冷不防耳畔响起一声惨叫，紧跟着一团黑影从左面扑来，险些将她撞倒。

白小碧暗忖，怪不得叫玉鼎城，原来得名自此山。

白小碧松了口气，悄悄往旁边移开几步。

问候过主人，温海大略报上名姓来历，又道：“路过贵庄，偏逢阴雨，实难赶路，是以想要在府上借宿几日，无意打扰主人家，还望行个方便。”

当初范家仗着范八抬横行门井县，想不到镇国公的家人又是另一番行事，白小碧暗暗敬佩，跟着下人去客房安顿，午饭后雨住了，原想去和温海招呼，谁知他的门却紧闭着，白小碧不好打扰，只得独自进城，思量着买些布做衣裳。

城东山势起伏，其中最大的一座山头格外奇特，远远望去极似古鼎，稳稳当当供于高台上，整座山头皆被树木掩映，其色苍翠，犹如碧玉雕成，其形巨大，鼎身浑圆，依稀可辨三足，气势天成。

伞下，他微笑着示意她：“站在雨里做什么，过来。”

郑公笑道：“出门在外谁无难事，不过借宿而已。”吩咐下人引二人去客房。

温海缓步朝前走：“前面便是镇国公庄上了。”

温海侧脸看她。

与二人道了声“自便”，郑公便领着他出门去了。

行人无数，天气虽不好，城里热闹景象却半点不减，街道两旁许多店铺，偶见烟花楼台，白小碧低了头不去看，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他顺手将她拉近了些：“仔细淋病了。”

白小碧会意，矮身作礼：“幸有姨父姨母肯收容。”

洁白的绸布伞打开，沐浴着清秋的斜风细雨，仿佛一朵盛开的花，和着他身上洁白的衣衫，冲淡中透着几分冷清。

温海却停住脚步，抬起早已准备好的伞：“下雨了。”

被控制的感觉再度升起，虽说二人名义上是师徒，但被他这么牵着走，白小碧还是觉得不自在，脸上烧得厉害，无奈那手十分有力，她几番想缩回手都未遂，又不敢过于抗拒，只得作罢。

白小碧宁愿相信自己的猜测，于是伸手扶着伞柄将伞往他那边推了点，一个人只要尝过一次孤独的滋味，就会更加想要留住身边的亲人，尽管其中带了些讨好的意思，她有点害怕被丢下。

卢老爷喜悦，千恩万谢。

白小碧心中一动：“这里也是风水宝地吗？”

郑公听说后亲自出来，五十多岁模样，面容和蔼。

直到走过这段泥路，温海才放开她。

回到客栈，温海果然在等她吃晚饭，白小碧借口在外闲逛，只字不提遇见叶夜心的事，温海没有怀疑，二人吃毕便各自回房歇息了，当晚无话。

卢老爷涨红了面皮：“方才古家二公子在店里与掌柜起了争执，小儿不慎失手推了他一下，他便叫几个人将小儿拿去，苦求几番不肯放人，无奈只得求知县大人设法，知县大人因想着他是郑公的外甥，叫我来跟郑公讨个情……”

郑公正要说话，忽然家人来报：“城西卢老爷有要事求见老爷。”

温海道谢。

白小碧鼓起勇气：“你也别淋着雨了。”

白小碧愣了愣，果然发现头顶有雨丝飘落，方才太过于紧张，竟没留意到。

第二日清早起床，天色仍显阴沉，温海也不在意，带着她赶往城东。

温海道：“主人家教训的是。”

温海看了半晌，道：“跛足之鼎变作朝天之鼎，难得这般稳固。”

白小碧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