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间路(2/2)

首发：~第一章 人间路

指尖的玉钗被折断，半截掉落在地上。

心知不妙，红凝本能地停住脚步，凝神扫视四周。

果然是它！红凝暗叹，梁家人口之所以失踪，并不是被什么鬼怪掳去，而是都葬身蟒腹了，大公子出事那晚，家仆曾看见有东西悬在房梁上，其实也不是什么吊死鬼索命，而是这条大蛇通过气窗从房梁上下来，吞食了大公子，再从门溜走，可见它已有了灵气，只是尚未修成人形。

原来她还不能说话，红凝恍然，右腿疼痛逐渐转为麻痹感，再也抬不起来，心道这毒寻常解药定然解不了，还是先制伏她再作计较。

听一名家丁说，大公子出事当晚，他正好起来上茅房，路过房间外的时候，恍惚看见里面灯光映出有东西吊在梁上的影子，第二日门就大开着，里面大公子也莫名失踪。此时乍一看是鬼魅作祟，但人口失踪难免有些说不过去，哪只鬼会把人拖到某个角落去虐待呢？

对付这样的笨重东西，自然犯不着用血肉之躯去跟它硬拼，因此在它再次扑来之前，红凝先捏了个诀，身形从原地消失，化作白光遁到不远处的树上，静静伏在枝丫间不做声。

没有死过，不知道魂魄石怎样离体的？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逐渐恢复，红凝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还是被牢牢缚在这个身体上。

对不起，看来归我提前把你们忘了。

所幸红凝早有防备，闪身避开。

“砰”的一声响，整张床应该是受到剧烈的撞击，紧跟着传来床柱折断的声音。

突然想起先前有人当面折断玉簪发誓，而今终于应验，锦绣沉默片刻，俯身拾起地上另外半截断钗递给她说：“是我设了迷障。”

锦绣沉默片刻，微笑道：“我不会干涉你的路。”

思绪被打断，陆瑶不免吃了一惊，目中冷意迅速变作温柔的笑意，转身道：“前些时候突然不见她的踪迹，如今又有了，所以我奇怪，顺道来看看。”

腥臭的黑血流出来，同时额上冷汗直冒。

多情的名声人人皆知，但他素日的行事，恐怕跟他关系密切的所有女神和女仙都清楚，在这上面很是随性，对未婚妻尚且如此，几时会为一个凡间女人费这么多心思？只凭“内疚”二字未免太说不去，堕入凡尘十世都没能忘记，送回去就能叫他收心？

锦绣轻声问：“这样很好？”

得到过的东西何必再去强求，过了今世，将来这里的一切，包括学习了十几年的本领都会随之遗忘，既然这样就更应该好好珍惜和把握现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东西才不枉跟着师傅这么多年，也不枉来这一场，更重要的是，今后可以走自己设计的路。

红凝也没有拒绝，印象中，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总是这副不温不火的态度，方才那个焦急的声音是梦里还是真实的？

女子仰脸打量高墙，淡淡地笑道：“久等了。”

不论有救没救，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意识越来越模糊，往事反倒一一浮了上来，微笑的文信，拉着她的手四处行走的白泠，迷障中似梦似真的段斐，甚至扬缜不屑的眼神与火热的唇，还有，那宽大的总是飘散着香味的衣袍。

更加证实先前的猜测，红凝微笑，这怪尚未脱去本形，说明修行尚浅，对付起来应该不难，原本寻思着等天亮多叫些人来，但她转念一想，还是顺着踪迹往山里走去，打算先探出那怪的巢穴再说。

除了那张床已不成样子外，别的摆设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俯身扶起她说：“怎的还做这些事？”

“红凝，红凝。”朦胧中，有人紧紧地抱着她。

红凝轻轻叹息，估摸着时候差不多，走过去拔起剑，取出块帕子仔细将血迹拭净，收回鞘中，心想它既在这一带出没，巢穴应该离此地不远，不如先行回去，等天亮后再多找些县里的壮丁一同前来寻找。

正想着，房梁上忽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似承受了什么重物，整条横梁都在摇晃。

陆瑶垂首道：“方才竟不慎碰断了。”

危机感越来越强烈……

逆天改命，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出手搭救，不过是勉强将她今世的记忆，多留些时候。

剑没至柄，巨蟒被活活钉在地上。

怪道巨蟒修行不深却能感应到自己的藏身之地，原来是她在指使作怪，且借巨蟒的妖气藏匿身形，巨蟒吞食梁家人，应该也是受她教唆。蛇腹藏蛇！红凝哪里料到会有这等怪事，心里一阵冰凉，暗暗后悔，立即取出随身携带的丹药吞了两粒，但仍觉得右腿疼痛难忍。

不是意料中的结果，红凝有点吃惊，心知那怪接下来肯定要采取攻击，顿时顾不得多考虑，急忙跳下床。

远远地，一名青衣女子朝这边走来，青玉簪束发，干净利落，背上负着柄长剑，衬着落日余晖，浑身似镶上了一重柔和的金边。

实在应该先跟梁家人招呼一声的，也不知道他们发现没有，深更半夜不可能有人进山来，这样恐怕支持不了多久，红凝索性不再理会伤口，摸出怀中的一整瓶药，也不管多少，尽数倒入嘴里吞下，然后接着左腿与两只手的力量，一点点顺着路往回挪。

睁眼，她就看见了蛇女。

突然从这世上消失，半个月后又突然出现，这段时间里她究竟被藏到哪儿去了？各处土地城隍庙也查不到她的踪迹，必是他作法设了迷障，他这次回来神情不同往常，梅仙半点口风也不肯透，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红凝整理过衣衫，抬脸笑道：“当然，现在你救了我，我还是会珍惜性命活到老死为止，多谢你！”

锦绣没多说，只是点头淡淡说道：“果真这样想就好。”

院子后面紧挨着一片树林，林间净杂乱石，看样子平日里极少有人去，草丛里一道明显的压痕直通向树林深处，红凝敏捷地从屋顶跃下，在灵符光里，手执宝剑循着踪迹往前走。每隔不远，草上或旁边石上就会留下些血迹，想是那怪逃走时不慎沾上的。穿过树林，那痕迹直往旁边的山中伸延。

有东西靠近！红凝敏捷地翻身跃起，同时手中剑朝方才躺的位置狠狠刺去，剑刺在了某个东西上，表皮有点坚硬，却还是能感受到剑尖刺进去了一截，那怪吃痛，赶在红凝再次下手之前，不知怎的就挣扎着退开了。

打定主意正要出手，蛇女忽然扭动身体，没入草丛不见了。

老者顾不得客气，“老夫全家人性命都指望姑娘搭救，只要除了这东西，必有重谢。”见她身上只有柄长剑，顿时醒悟，后悔不迭，“该叫他们来接的，姑娘要用什么法器，现下回去拿恐怕来不及，不如先列个单子，老夫叫他们替你置办。”转身吩咐下去人取笔墨。

一名白衣女子站在墙角，望着这幕场景，秀美微蹙，若有所思。

玉簪重新合成一支，完美无缝，陆瑶抬脸看着他半晌，微微一笑说：“我说呢，必是你的安排。”

梁家最近处了怪事，每夜都有人莫名失踪不见，弄得全家上下都不敢睡觉，入夜全躲在房间里，还派了家仆轮流放风，谁知后来连放风的人也失踪了，两个儿子连同大媳妇相继出事，至今下落不明，梁公又痛又急，急忙将孙子送去别人家住着，派家丁四处寻访法师道士，正巧最近城外庄上来了个姑娘，听说法术极为了得，于是忙派人将她请了来。

家里出了大事，老者本已心急如焚，巴不得她说这话，闻言忙让她到大厅用茶，众人一道进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