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凝恨春漏短(2/2)

首发：~第一章 凝恨春漏短

瞻墉挠了挠头，云山雾罩的表情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

若微紧紧抿着唇，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入宫七年，一切梦想均成虚幻，如今只换来一个义仆。正在唏嘘之时，迎着骄阳见两人匆匆赶了过来。

她瞪大了眼睛，惦起脚尖，翘首以盼。

若微上前几步，抻手悄悄掀开盖碗，凑在近前，稍稍一闻，心中便全然明白。

看着慧珠有些惊惶的神色，若微笑了，笑的酣畅淋漓，只是眼中分明有泪花闪过，如梨花带雨一般，楚楚可怜。

“是，太子妃请放心，妹妹不是小性之人，这道理她自是明白的。”慧珠为她拉好披风，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是，她脸上渐渐浮起的竟是淡淡的笑容。

若微举起碗来，一饮而尽。

“姑娘！”湘汀立在门口，面上表情有些不忍，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湘汀与紫烟冲着瞻墉深深一个福礼，也随后上了马车。

唇边还残留着一抹腥红色的汤汁，就那样保持着完美的弧度，对着那空碗盈盈一拜：“若微谢过太子妃，谢过慧珠姐姐！”

“这是什么？”丫头紫烟不同湘汀，虽然都是一同服侍若微的侍女，但她是与若微从小一道长大、情同姐妹的家生丫头，见此情景，立即大惊失色，拔腿就往外跑。

慧珠手抚胸口，喃喃低语：“感谢老天，这样的女子，还不满十五，多亏被送出宫去，若是留在皇太孙身边，妹妹善祥还真未必是她的对手！”

一弄梅花花未开，两小无嫌猜。二弄梅花花正红，玉宇琼楼、朱门宫阙之中留下几多情？三弄梅花花已落，独自享寂寞。转眼又是杨柳青，何不打开家门迎春风？

辰时三刻，若微带着紫烟与湘汀，手里挽着包袱，跟在一个管事太监的身后，走在高高红墙下长长的甬道上，一步一步，连绵不绝，只叫人心中更加哀凄，就这样，默默不语，深深垂首，一直走到皇宫的南角门。

“可说了什么？”太子妃索性坐起身。

“慧珠姐姐，忘了向你道贺！”若微娇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如同一个魔咒。

若微，你会怪我吗？

离宫的时辰一点儿一点儿近了，瞻基还没有回来。

瞻基，昨夜的你，如同寂寞空庭里皎洁的满月，闪烁着温润的光泽，说不出的旖旎温柔，温暖着那颗已然碎了的心。

没有想到，原本昨夜的缠绵，只是对昔日青梅之恋的一种纪念，不是抗争，更不是要挟，可是在她们的眼里，原来是如此不堪，唯恐自己会借此另图机会。

“姑娘！”

太子宫太子妃寝殿。

“慧珠，善祥那里，你还要去安抚一下。就说昨夜让她受委屈了，皇太孙性子直，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让她多担待些。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要她大度一些，贤良一些，皇太孙会明白的！”太子妃语气和缓，看着慧珠细细叮嘱，说完又重新靠在榻上，仿佛乏了一般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是！”湘汀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强忍着匆匆退下，不多时，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慧珠手捧托盘缓缓入内，托盘里盛的是罩着盖碗的青花瓷汤盅，那盖碗上还封着一道黄纸。

那笑声，即使是在宫中见过太多风雨的慧珠都有些胆寒。

想不到太子妃得到消息以后，三言两语几句话点中厉害，便让皇太孙恨恨而归。又吩咐人准备了这碗汤药，如此，才算真的了结后患。

若微呢喃着：“紫烟，我想家了，你呢？”

仿佛逃离一般，匆匆出了静雅轩。

“驾！”荣公公一挥鞭，马儿扬蹄，车轮阵阵，终是离去。

目之所及，盒中放着一枚红灿灿的枣子，还有一只小小的乌龟。

管事太监送到此处，给守门的侍卫递了腰牌，又与赶车的荣公公交待了几句，这才说道：“若微姑娘，咱家就送到此处的，荣公公会送你们到栖霞山，到了那儿，自有管事的嬷嬷照应着，咱家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就转头跑开，跳上马车躲到车厢里不再出来。

麝香、红花。

立即躬身说道：“奴婢这就回去复命！”

没有哀怨惆怅，凄楚缠绵，旋律中少了一丝幽雅，却多了一缕柔韧，推、拉、吟、揉之间使流淌出来的曲音委婉柔美，正是“弦弦掩抑声声思”，闻者莫不动容。

若微的手突然一歇，曲音嘎然而止。

若微知道，在皇宫中，妃子得皇上宠幸之后能否有孕，首先取决于皇上，皇上说留，便可留，皇上说不留，便有当值太监在妃子的股间、脐上等穴位上轻轻一戳，于是龙液尽出，就无从受孕。而这只是第一关，接下来，要看皇后和得宠的主子，想让你生，便能安安稳稳的生下来，如果不想让你生，那宫里有太多的“凉药”与“阴招”让你不中。

瞻基会回来吗？

若微心中思绪万千，只是此时唯有故作镇定，她最后看了一眼这富丽华美的宫城，看着湘汀不由嫣然一笑：“湘汀姐姐，你原本就是宫里的自可以留下。若是跟着我，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若微！”

慧珠愣了，看着她镇定自若的神色、明媚如春的笑容，慧珠疑心自己眼花了，可是她又偷偷瞧了一眼，若微眼中居然漾着一股邪佞，再看那笑容，也变的有些轻狂不羁，在宫中阅人无数的她，突然觉得身子微微颤抖，有些发冷。

那一刻，若微分明有些恍惚了，阳光中那个跑在最前面的影子会是瞻基吗？

然而，气喘徐徐奔过来的正是胖胖身子、圆圆笑脸的二皇孙朱瞻墉，而他身后跟着的则是瞻基的近侍太监小善子。

太子妃歪倚在贵妃榻上，用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若微迟疑着，手指微微轻颤，这才打开。

湘汀、紫烟与瞻墉和小善子都看呆了。

太子妃摇了摇头，要怪只能怪你和瞻基昨夜做下那样的荒唐事。原本，你们还有三分希望，可如今，此事若传到圣上耳中，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