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狡兔死，走狗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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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到安亲王不声不响地跪了下去，他们万分诧异，但是紧接着，遏必隆也跪了下去。然后是几位铁帽子王爷，接着是郡王、贝勒，然后是那几位最为谨慎的言官，随即，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怕是虚不胜补吧？那太医怎么说？”

即使在之前因为圈地之事他力主诛杀三大臣，以及再往前他要法办汤玛法，在朝堂之上也还有反对的声音，为什么今日他却已经完全主宰了一切？

当所有人都跪下去以后，皇上停止了那怪异的笑声。

他，从龙椅上起身走下高高的御台，走到安亲王的身前亲自将安亲王扶起。年轻天子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棱角异常清晰，眼里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皇上刚亲政，就敢藐视皇上，咱们能容忍吗？”鳌拜紧走两步，站在正中央，振臂高呼，“誓死替皇上维护威仪！谁敢藐视皇威，就是我等死敌！”

出了索府，苏克萨哈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东城一家医馆。

“太医也说是虚不胜补，这药量恰当是可救人，若是服多了，便是摧枯拉朽，不能承受了。”

如果他们三人想法一致，这倒真是一步两全其美的好棋，偏偏鳌拜并不想就此从朝堂上退出，他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苏克萨哈罗织了心怀奸诈、久蓄异志、欺藐幼主、不愿归政等二十四款罪名，并当即在朝堂上向皇上提出应将苏克萨哈处以凌迟、族诛之刑。

皇上冷冷地看着鳌拜：“鳌卿辅以为苏卿果然有罪？”

苏克萨哈听了也是连连叹息，他在索尼的病床前又坐了一会儿，然后便匆匆离去。

鳌拜眼如铜铃，紧紧盯着皇上：“只要忠心为国，何分彼此？”

谁能想到，皇上自此之后，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他的目光在每一位大臣面上扫视一番，神情无喜无悲，让被注视者万分胆寒，可是他却如如不动。

次辅要辞政，那鳌拜和遏必隆也自然没有再留下的理由，苏克萨哈此举以自断手臂的方式来拖另外两人下水，目的其实很显然。一方面此时在朝堂上，他虽然名为次辅，但毫无实权，处处被鳌拜钳制；另一方面，又很是忌惮皇上与太皇太后，自古幼帝亲政，辅臣的下场似乎从来没有善终的，所以他很想以这样的方式体面地隐退，同时再一次向皇上以及太皇太后表示忠心。

皇上冷冷地看着，依旧没说话，当看到众臣跪安并且向外走去的时候，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当中自有人欢喜，也会有人心生异端。

“你只是什么？”鳌拜一阵冷笑，“你想说你这是功成身退，还是见好就收？”

为了褒奖辅臣与诸位臣工在皇上亲政之前为朝政所付出的辛苦，皇上特意颁下数道恩旨，表彰、封赐接踵而来。

之后，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你可看仔细了。”苏克萨哈面色大惊，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皇上先是一怔，随即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唇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都是为了身体好，但是嘴是用来吃饭的，魄门是用来排泄的。这一上一下还是要分清得好。”

苏克萨哈的冤声在大殿上久久回荡，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之前一日之内诛杀三位一品大员，那是在亲政之前。如今皇上亲政了，怎么还……”

医馆内堂，掌柜接过苏克萨哈的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他先是用鼻子闻了闻，之后又用手轻轻将那些褐色的碎末渣子碾了碾，又仔细看了看，随即沾着茶碗中的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行字。

除了朝堂之上，能与皇上借个机会亲近一二，或者让皇后看见知道自己与索家的情分，这多少对日后都是有益的。所以此时府外还聚着很多车马不肯离去，也是这个缘故。

皇上自然不允，连番深切慰留，然而苏克萨哈说道：“做臣子应当严守臣子的本分，当日奴才与索辅、遏大人、鳌大人在先帝面前盟下重誓，就是要同心同德辅佐皇上直至亲政，如今皇上已然亲政，奴才等自当隐退，否则就有逾越之嫌。”

“您认识老夫又不是一年两年了，老夫活到今日六十七岁，从会吃奶就开始在这药房里吃药学药，怎么可能弄错？”掌柜的十分笃定。

“朕以为……”皇上原想说句折中的话来缓和一下氛围，没承想他话还未说完，已被鳌拜打断。

“糊涂？”苏克萨哈那双仿佛可以看透前世今生的乌瞳忽地闪烁起迷离的光晕，“糊涂？”

安亲王面露自责之色，也是无言相对。

诸臣不知道哪里不对了。

“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苏克萨哈一向才思敏捷，只是没有想到鳌拜今日如此胡搅蛮缠，他汗如雨下。

鳌拜突然一把揪住苏克萨哈的衣领，拉着他来到皇上御座之下：“皇上，老臣早就收到好几道弹劾苏克萨哈的折子，原本是想着皇上亲政大喜，不想给皇上添堵。但是想必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让他听了信儿，所以才想赶紧抽身。老臣恳请皇上彻查。”

苏克萨哈看到索尼长子噶布喇给索尼喂食汤药已经不再用勺子，而是直接用竹管往里吹，不由十分好奇，便问道：“这法子的确新鲜，如今都是这样喂食的吗？”

“原来如此。”苏克萨哈颓然靠在椅背上，他面上的神情十分复杂，先是震惊随即失望，再而便是如死灰一般的寒心。

康熙六年六月。距皇上的亲政大典不足半月，一切事项皆已准备就绪，然而一直操持亲政大典的索尼却再一次病倒，这次病势比之前更加凶猛，正是病来如山倒，只半日就已口不能言神志不清。

“鳌拜……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矫旨？皇上……”苏克萨哈惊呼连连。

“有！”这一次，异口同声，声势如钟。

皇上亲政之后没隔几日，次辅苏克萨哈便奏请辞去一切官职，为先帝守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