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十章
这几年,陆氏一直在筹备上市,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可在这短短一周之内,先是之前选聘好的中介机构出现了人员调动,之后审计那边又出了差错,陆嘉琦几乎是连夜奔波处理完的。
几分犹豫,间接承认,舒曼忽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她脑海里闪过刚刚在婚纱店前看到的场景。
这天,他接完电话刚要走,沈怡留他吃午饭,付希安正要拒绝,一抬头却见张姨身后的人,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一个“好”字。
付希安打断她。舒曼一抬头,就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瞳仁漆黑得好似深潭,语气严肃又带着诚恳,说道:“我和她,没有婚约。
舒曼不解地看过去,舔了舔嘴唇,问道:“去医院干什么?”
走出院子,陆嘉琦便道:“我有开车。”
张晋没说话,只是示意她上车,她坐进去才看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端坐着。舒曼的眼皮突然跳了起来,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蔓延开来。
张晋说完起身,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又折回来。舒曼扬起脸:“还有事?”
毕业典礼的那天,阳光很好。学校里前所未有的热闹,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每一个人都积极快乐地与自己父母、同学合影留念。沈蓉的父母也来了。舒曼坐到树荫底下纳凉,没有去打扰她,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付希安只道:“快吃。等会儿凉了味道就差了。”
“不用。”
那天晚上,舒曼出门后不久,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直到很晚才发现。“这儿,她坐了56路公交车……”
“我厌倦了。我在孤儿院长大,八岁那年魏玲领养我,十四年以来没骂过我一句。那天吵架,就因为我不愿意和你分手,那么自私地离开……”
陆嘉琦:“我就是好奇,你是在考验我的能力还是在考验我的耐心?”
舒曼知道他要帮自己检查伤口,手伸过去,她穿了件长袖t恤,胳膊肘破了很大一块皮,也不知他从哪里变出来一把剪刀,直接将袖子剪了开来,破皮处已经与衣服粘在了一起……
那一个星期里,她哪儿也没有去,将家里前前后后大扫除了一番,地板都是跪着擦完的。
刚才哭过,心底压抑的情绪已经发泄了出来,这会儿只是轻声抽泣,舒曼听到付希安的声音,调整了下情绪,咽了咽唾沫,才继续拿起手机,贴在耳边。“嗯,我在。”
她回学校的那日,将它带了出来。她摸着照片上的人影,轻声说:“妈,我毕业了。”
付希安是特意跳过了付封住院的事,陆嘉琦一来,付封当晚就住院,这两件事怎么想都有联系,他怕小姑娘多想,干脆不说。舒曼听到这里,却是依旧面无表情,呆呆地站在那里。小姑娘要是哭了或者生气,那倒是好办的,她这么一动不动,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付希安心里还真是第一次没底。
“猜对了。”
两人周旋许久,陆嘉琦的耐心终于被磨灭了,将车直接开到了警校门口,拍了段视频发给付希安。
舒曼握紧了杯子,沉默着。“或许你会问,为什么明知不会走向婚姻,却还是任由他和你在一起。偶尔的放任,只要不影响大局,我们允许有一些插曲的发生。不过下个星期,付先生和陆小姐的婚讯就会向媒体发布,我觉得魏小姐应该是聪明人,知道要怎么做。”
凌玿有些担忧:“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我怕她一不小心吃多了,胃口被撑大。”
付希安看着她,目光移向她的唇,刚喝完粥,双唇还残留些粥汤,他突然凑过去,确定等会儿她不必再用纸巾擦嘴后才放开她,笑道:“来给你补元气。”
说完又朝一旁的贺云岐微微颔首:“这一路劳烦你。”
陆嘉琦想了想,说道:“好,我给你信的理由。不过条件,我会重新考虑。”
舒曼起身就要往外走,身后传来张晋不紧不慢的声音。“支票不过是个形式,钱还是会转入你的账户。魏小姐,千万不要觉得我们是在仗势欺人,因为我们就是。”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尽早。”
没有消息,有可能是好消息,但也有可能是更坏的消息。每年那么多人失踪,没有几个找得回来的。
付希安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烟,没多久整个客厅烟雾缭绕,他的声音近乎沙哑,他说:“曼曼,给我些时间,陆嘉琦不是问题。”
舒曼依旧低着头,有眼泪滴落在地上,声音低低的,说道:“陆嘉琦来过以后的第二天早上……”
舒曼点点头。魏玲已经失踪快一个月了,虽然沈蓉每天鼓励她说要相信世上会有奇迹,她心底也一直抱着某种希望,可心里也常常感到绝望。
付钦国去了公司,席间就四人,陆嘉琦和付希安都是自顾自地吃饭,别说语言,就是连眼神都没半分交流,可沈怡怎么瞅着就觉得有些不对。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要收养我?如果不是我,你女儿不会死……她把我领回去,几乎和所有亲戚都反目了,所有人都觉得她脑子坏了……”
舒曼语气坚定:“要的。”
“我其实记不太清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我过马路,有人拉我,我不想说话推开了她,那个人又拽住我,我就把她往前推了出去……
舒曼微微抬了抬下巴,视线落在他那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上,她盯着他的左手无名指,那上面还没有戒痕。
“第二天,整个学校都知道我住孤儿院,同学都不太喜欢我,所以我也不喜欢他们,没多久,我就学会了翘课……
付希安斜睨过去,那眼里的冷意宛如冰霜,陆嘉琦假装没有看见,莞尔一笑,走下去关了车门。
她念的是警校,这些数据,她大致都知道。“谢谢。”
付希安怔了一下,双眸里闪过一丝光芒。
“那天以后,我就一直躲在孤儿院,也不去学校,班主任来过一次,做做样子,见我不说话就直接走了……
“她爷爷和我爷爷是故交,小的时候,她经常跟她爷爷来家里玩,两个老人家可能开玩笑说过这个事,不过都是不作数的……
旁人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她终于知道,这是付希安和陆嘉琦的婚礼。全城直播。大张旗鼓的幸福那么热烈地撒向全城。舒曼竟然笑了出来,笑得整个身子都颤抖,笑得泪水放纵流淌。她抚着小腹,那里面曾经有一个生命,与他有关的生命,在自己都未曾发现他的存在时,就已经被强行剥离了。她甚至都来不及与他告别,来不及与他说抱歉,更来不及告诉他——其实她不害怕未知的以后,甚至不怕全世界的人都将她抛弃。然而,她只怕他不要她。她想起,那一年,他出现在礼堂里,那么安静地坐着,像一尊神祗,她在他身上看见了全世界的光。而现在,她终于知道,这片光,它不属于任何人。他真的,不要她了,像随手丢弃一个不稀罕的物品,将她抛开。舒曼扶着路沿的杆子,浑身都好像失去了知觉,行尸走肉般移动着双腿。屏幕上陆嘉琦挽着自己的父亲出现在教堂的门口,身后拖着长长的婚纱尾摆……
贺云岐想了想,说道:“舒城的医院,昨晚到今早都没有收过叫魏玲的病人。”
付希安一开始看到两条信息都是陆嘉琦的名字,眉头只是微微蹙着,三秒钟后,他整个人就散发一股肃杀的气息。
付希安吐了一个字:“瞒。”
贺云岐才看清,她手里拿的竟然是罐啤酒,只看到她手一扬,做了个干杯的姿势,自言自语道:“我喝。”
这两个字,声音很低,像是压抑了很久,喉咙口勉强发出的声音。
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一遍一遍阻止自己。迈开脚步,去他所说的那个地方。可人的心底一旦生疑,就会有无数个魔鬼出来撕咬你的坚定。信念与执着,带着自己去撕开那些竭力想要掩盖住的谎言。付希安从婚纱店里走出来时,手机振动了一下。是舒曼的短信:“我在家等你。”
最后一学期的最后一个任务,毕业论文。
她忽然明白,那天他明显是看到了窗外的付希安,才说的这句话,所以很多事,他其实看得比她更清楚。
“我先说。”
舒曼怔了一下,抬头看过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口气亦是教官的命令式,她没再多想,把外套脱下来,拽衣袖的时候,胳膊肘传来一阵刺痛,微微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