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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二百三十八回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我来了。”云青之直接落在他桌案上，清尘连忙退开，向她躬身施礼。
那面镜子似金非金、似木非木，花纹古拙，正散发出苍青色的柔和光辉。
“知道。”镜离比谁都更清楚，不管人道是存是亡，他作为末代圣人都逃不过责难。
※※※
长街的另一头站着一人，白发白衣，神色冰冷，目中神光熠熠，额上的青色隐约散发出微光。他手执拂尘，一身仙气渺然，超乎世俗之外，乍一看他周身尽是光明，不见半分黑暗。清尘只看了他一眼，双目就像是要被这辉煌光芒刺穿一般，连带神魂都生出痛意。此人修为深不可测，清尘以合道之身竟不能看他一眼。
“方才算过了。”云青在心底叹息一声，复又睁眼，“你算到是几个？”
“你可曾算过剩下的圣人会陨落几个？”谢遥目光深邃，他忽然朝云青走近了，清尘不由自主地退开几步，可是他抬头一看云青还站在原地，于是又默默地走了回来。
太清伸手碰到他眉心间清澈透亮的灵明，发出最后一声叹息。
心有道种的修行者往往对福祸之事有所感应，他们会提前通过这种感应趋利避害，减少损失。刚刚清尘心底忽然闪过了强烈的情绪，夹杂着惊讶、恐惧、欣喜，这一瞬间上涌的感觉让他停住了笔。他已经合道，平时少忧少虑，这样的情绪是十分反常的，看来他周围定然有大事要发生。
清尘连忙退至云青身后，低头盯着她苍白的脚踝。云青笑意盈然，看起来神色间尽是旧友重逢般的喜悦：“鬼道还没清扫干净，你这就跑来人道了？”
人道不敌其他道统，每一双眼睛都盯在他身上，公孙魇花也说过了，太清能帮这一次，可以后就无法再出手助他了。早晚会有人对人道下手，也许是刚刚离去的公孙魇花，也许是一直咄咄逼人的圣天香，甚至可能是那位蛰伏大雪山的十世佛陀。
清尘执笔在卷宗上写画着，心神却忽然一阵动荡。
太清还是闭目不答，虽然将人族纳入保护范围内会带来不便，但这点不便远远比不上人道道果的力量。况且如果将镜离逼上绝路，他很可能会以巫道为突破弄出什么乱子。一个神道已经让圣者们乱了阵脚，再来个巫道那可是要灭世的架势啊。
那点灵明在他手里黯淡下去，一如几百年前在他手中亮起时那样。
白发落在地上，一尘不染的祭服在黑暗中绽放成孤高而圣洁的姿态。
清尘低下头不敢多看，他问道：“您可是要取人道道种？”
他身陨之后，十万大山的妖族就会彻底占领大镜，届时整个南方都会沦为妖族粮仓。还有分布在北川和四海的人族，如今末世降临，天地翻覆，假若没有圣人庇佑，脆弱如他们怎么在这个乱世存活？如果大浩劫持续得久些，也许这个世上就真的没有人族了也说不定。
云青又忍不住笑起来：“罢了，人道我不动就是。”
清尘赶紧收敛起心思，刚刚胡思乱想一定是被她窥见了。
清尘跟在她身后，见她走得不紧不慢也有些奇怪：“您不急吗？”
“弟子愿意背负。”镜离跪在太清面前，以最低微的姿态，最恳切的言辞，请求他给予人族一线生路。
“是了。”云青看着他，轻柔地笑起来，“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清尘不好再说什么，其实他挺想问一问自己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机会掌控履天坛，但是看云青现在并没有帮他的意思，也只能沉默下去。他觉得云青这个人很奇怪，明明是风平浪静，她却会忽然说“时间不够了”，明明是危急关头，她却又不紧不慢。清尘跟在她身边很多年，一直没弄清楚对她来说到底什么是紧急的，什么是可以缓缓的。
谢遥嘴角牵起一点笑容，倒也不显僵硬，只是仍掩不去他眼里的冷漠。他在离云青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低头看着她说：“全部。”
谢遥见她不再往前便收回帝印，他听了云青的话也没什么波动，只是淡淡地点头道：“正有此意。”
“停。”谢遥冷漠地看着她，话音一落便有无数青色帝印从云青脚下蔓延开，这些帝印上的纹路就像藤蔓似的，牢牢缠缚着云青前行的脚步。
“有。”
“是句芒古镜。”云青没有看他，却也感觉得到他的目光。
云青捧镜而立，她闭目，似乎是在演算，但更像是在回避谢遥带来的光芒。
“自然是不急的。”云青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响，听上去有点阴森，“道种就放在这儿，拿不走的永远也拿不走，能拿走的永远也拦不住。”
谢遥那张脸就更看不出所想了，他说话语气几乎完全是平的，连点起伏也没有：“天地大道也没你那么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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