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棋逢敌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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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赤媚抱拳恭敬地道：“确是谁也胜不了谁，却也都讨了点便宜。故此战大可就此作罢，我俩间恩怨一笔勾销，里某若还有命返回域外，虚兄有闲可来探望小弟，里某必竭诚招待。”

鬼王虚若无卓立金陵市三山街最宏伟的酒楼“石城楼”之顶，俯视着由他一手策划出来的大都会。

“蓬蓬蓬！”三声巨响后，两人断线风筝般往后飘退，分别移到遥遥相对的两处瓦脊之上。

里赤媚亦强不到那里去，同一时间吐出鲜血，脸色虽难看，但神情平静，举袖拭去嘴角血迹后，哈哈笑道：“真痛快！”鬼王神色回复正常，使人一点都不觉得似受了严重内伤，微微一笑道：“胜负未分，尚未够痛快。”

里赤媚掠到屋脊的另一端，坐了下来，凝望着这明朝的伟大都会，苦笑道：“虚兄之言，令里某亦生感触。”

里赤媚掠往两丈外的虚空处，忽地凝定了半刻，然后飕的一声，笔直掠回来，往鬼王迫去。

虚若无讶道：“三十年了，想不到里兄仍忘怀不了大元逝去了的岁月：难道不知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今日的大明盛世，转眼间亦会烟消云散，像昔日的大元般事过境迁，变成清泪泣血，空余遗恨！”里赤媚哈哈一笑道：“虚兄见笑了，不过这话若在今早对里某说出来，里某可能仍听不入耳，但自知单玉如的事后，里某早心淡了。唉！梦随风万里，里某的梦醒了，却是不胜哀戚，因为醒来才知道只是一场春梦。”

以里赤媚深沉的城府，亦要吃了一惊，原来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掌，隐含着一种由四方八面压过来的庞大压力，非是集中于一点。而那种压力不但既阴且柔，绵绵不绝，且具有强韧的黏性，如此奇功，里赤媚还是初次遇上。

鬼王脸上血色褪尽，哗的喷出一口鲜血，胸口急速起伏。

※※※

朱棣之行刺朱元璋，背后亦有着杀母的恨怨。所以虚若无并没有因此点责怪燕王。

里赤媚早尝过鬼火的滋味，连衣服都可被燃着，叫了声“来得好！”，忽陀螺般急旋起来。

韩柏苦笑道：“让这两个小子试试你那所谓的指挥和调度也好。”

四女既惊又喜，翘首以待。

高手对垒，何容判断失误。

这是宫廷的大秘密。

忽地击膝歌道：“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歌声荒凉悲壮，充满着沉郁难抒的情怀。

鬼王鞭灵蛇般来出，一时由袖管或脚管钻出来，又或由襟口飞出，一击不中，立即缩了回去，教人完全不知道他下一着由何处攻出。

虚若无回礼道：“里兄珍重！路途小心了。”

鬼王虚若无仰天一笑道：“幸好里兄大有长进，否则今晚将会非常扫兴。”一步跨出，身子稍偏，单掌准确无误地劈在敌手迅快无伦的一拳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虚若无仰天长啸，立身处爆起万千点鞭影，再烟花般往四下扩散。

面对月照下的金陵，虚若无心生感叹，前尘旧事，涌上心头。

里赤媚那柔韧得像没有人气的悦耳声音在后方响起道：“虚兄为何心事重重，长嗟短叹呢？”

里赤媚正要答话，鬼王虚若无出现在前方虚空处，缓缓一掌拍来。

韩柏尴尬地道：“我没有去！”戚长征和风行烈对望一眼，捧腹狂笑起来。

里赤媚的步法身法，愈绉奇与繁复，但又似轻松容易，且若游刃有余，教人生出无法测度，眼花缭乱，难以抗御的无奈感觉。

说到底，他和朱元璋的嫌隙实因燕王而起，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为何朱元璋舍燕王而取允炆作继承者的了。

鬼王双目射出前所未有的精芒，紧盯着里赤媚的来临。

“飕！”的一声，鬼王鞭由袖口飞出，抽往里赤媚。

现在实质上他只从原位移动了一步的距离。

只见朦胧月色下，风行烈和戚长征两人互搂肩头，喝醉了酒般左摇右摆踏雪而来，后面跟着那两匹战马。

倏地退往后方屋瓦上，再微微一笑道：“虚兄不知是否相信，小弟一向视虚兄唯一知己，只恨各为其主，变成死敌。”接着摇头笑道：“不过现在一切都看开了，成成败败，算什么一回事？”

虚若无失声道：“里兄莫要对我们的决战亦心灰意冷才好！”里赤媚哈哈一笑道：“虚兄放心，撇开国仇不谈，只是杀师之仇，今晚里某定要与虚兄分出生死。”

虚夜月惊呼一声，伸手爱怜地摸着鬼王胸口处。

若换了稍次一级的高手，亦发觉不出里赤媚疾掠过来那身法暗藏着的精义。

两人分别中了对方一肩一指，均负了伤。

“蓬！”的一声，两人一齐往后飘退。

这种短兵相接，最耗精神功力，以他深厚的内功，亦不得不争取调元的机会。

由此可见里赤媚的天魅凝阴厉害至何等程度。

鬼王虚若无一声赞叹，平淡无奇的隔空一掌印去。

范良极皱眉看着戚长征被鲜血染红了的左肩，不满道：“老戚你这小子受了伤吗？”

说到底，还是要怪朱元璋好色。

虚若无笑道：“来！回府再说吧！”范良极不忘提醒风、戚两人，加强语气道：“记着！一个时辰后出发，让我指挥调度一切。”

原来鬼王中了他一招。

名震天下的鬼王鞭，终于出动，令人知道这一战到了胜败的关键时刻。

蓦地里赤媚一声狂喝，冲天而起，闪了一闪，似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戚长征一拍胸口，傲然道：“就凭鹰飞那死鬼？哈──”

里赤媚已气息复元，却不知虚若无情况如何，从容道：“这一下肩撞滋味如何？”

鬼王在如此凶险形势下，仍是那副闲逸潇洒的模样，单只用眼去瞧，谁也不知他正抵受着里赤媚不断收窄收紧的压力网，几是寸步难移。

风行烈正容道：“死了！”三女立时欢喜得跳了起来，旋又泪流满面，她们一直把悲愤心化作了对年怜丹的痛恨，现在仇人伏诛，痛恨烟消云散，只余无比的惋惜和惆怅。

只听有人合唱道：“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天下英雄谁敌手──”

天魅凝阴最厉害的地方在于速度。

倏忽间，两人老老实实过了十多招。

此楼乃遵朱元璋之命而建的十六座大型酒楼之一，用以接待四方来客，并供功臣、贵戚、官员、文人雅士消遣享乐，以庆升平，楼内有官妓相陪，弦管歌舞，昼夜不歇。楼高三层，房宇宽敞、雕梁画栋，壮丽宏伟。

两道人影乍合倏分。

里赤媚微微一笑，飘身而起，忽然间现身鬼王旁十步许处的屋背上，右手一拂，再化爪成拳，朝鬼王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