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谷雨识洛阳，笔落动两川（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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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这话，两人一齐放声大笑。

赵象爻暗暗咬牙。同为军情处统领，他与第五姑娘虽交情匪浅，多有联手之时，然则，两人亦有竞争关系。当年一战，第五姑娘逞英雄，舍生忘死，力挫青衣衙门司首林安心，擒获杨吴宰相徐知诰，虽身受重伤，而扬名内外。

战机太过重要，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眼下朝廷大军还未就位，若是让两川率先把握了主动，饶是赵象爻送出地图，作用也大打折扣。如此一来，休说军情处数年心血，几乎毁于一旦，而让帝国王师陷于被动，平添伐蜀难度，他赵象爻就是千古罪人。

随即就没了动静。

奔跑仍在继续，死去的人永得安息，活着的人需得继续使命。

赵象爻之所以有这番命令，非是托大，而是用意深沉。

面对如附身之蛆赶来的追兵，一老一少一上一下持刀肃立于石阶，腰杆笔直，气势雄浑，如同山神。

不同于军情处的一二十人，追兵甚多，赵象爻也不知其具体数目，然远远望之，草木间，人影错落，山道上，绵延不绝，少说百多人。

二虎子呵呵冷笑一声，“倒好似你还记得一样！”

赵象爻想起当年在荆南，江陵城外码头一役，舟船纵横，燃火似浪，密矢如雨，浓烟滚滚，喧闹的厮杀中，第五姑娘站起身来，娇小的身躯立于舱顶，红衣招展，忽的，她嘴咬利刃纵身一跃，攀上那艘庞然大物一般的杨吴楼船。

秋风拂山岗，山道崎岖，上下起伏、迂回曲折不休，眼前的山峦无边无际，仿佛永远也走不完、冲不出去。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追兵虽说对其穷追不舍，知晓他们为帝国细作一流，甚至有可能晓得他们乃军情处锐士，但对他们绘制地图之事，却是无从得知。

“赵胜云！”

这是何等殊荣！

别的姑且不言，剑阁要道，群山绵延，峰岚叠嶂，中有主通道不假，那些只有山野村夫知晓的山间小路，虽说未必能容大队人马，直接从剑门关外通向剑门关内，以精锐步卒，绕过其中某些关隘、城寨，配合突袭之事，非是没有可能。

赵象爻当然不能这样做，宁死也不能。

大吼一声，赵胜云提刀飞奔，迎上追兵！

时光荏苒，岁月倥偬，如今，他赵象爻年已过而立之年，每每念及于此，常顿感怅然。他早已不是神仙山的二当家，早已不在人前自称“二爷”，军情处的锐士换了一拨又一拨，记得他自称“二爷”脾性的，已是没了几个。但他丝毫不以此为可惜，反而以之为荣。

入蜀以来，独当一面，统领蜀中大局，他夙兴夜寐，常日眠不足两个时辰，然却精神抖擞，斗志昂扬，所为者何？大丈夫立功当世，显赫人前，光宗耀祖，正当其时也。

“照此下去，必死无疑，需得想个法子！”赵象爻往身后看了一眼，心中顿时一紧，追兵已经在不远处的山岭上露出了身影。

赵象爻再也忍不住，浑身燥热，泪水夺眶而出，“赵胜云，我干你娘的！”

赵象爻往身后看了一眼，几乎已能看清来人的面貌。

赵胜云年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暖而阳光的笑意，语气却坚决，“二爷，别说傻话了，你身手最好，又未受伤，你还要带兄弟们出山，将情报送出去呢。”

论起来，赵象爻自淇门建军便在军情处任职，跟随李从璟这许多年，虽是军情处锐士，并不缺大局观与深思熟虑。

正因如此，赵象爻带出蜀中的地图，不仅山川道路详尽，更有各镇各城蜀军布置，间或有不尽如人意者，却也让人想想都头皮发麻，若是李绍斌、孟知祥知晓此事，说不得，夜半也要惊醒。

“臭小子，你还年轻得很，舍得折在这里？”年长者瞟了一眼蹲在身前喘息的儿郎。

若蜀中军情处，为掩护赵象爻撤出，而大肆出动，那无疑是将蜀中军情处势力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绝对是一股让李绍斌、孟知祥闻之战栗的力量，试想，这样一股力量暴露出来，李绍斌、孟知祥焉能不知蜀中处境如何？若果真如此，两人不狗急跳墙，立刻兴兵，那倒是怪事了——再者，疯狂之下，两人会做出何等出人意料之举，犹未可知。

“二虎子！”赵象爻心中翻江倒海。

此番行踪暴露，赵象爻被迫携图而逃，蜀中军情处各部，本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各部皆欲闻风而动，相助赵象爻逃出蜀中。虽说千百人规模的军情处人员，多是商贾、眼线一类，止戈部人员并不多，但毕竟是军情处锐士，杀人术都懂得，加之触角深入各处，真要全都发动起来，不说让蜀中天翻地覆，将李绍斌、孟知祥如何，却也足以搅动一番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