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给她弃书(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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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惠眼底闪过一丝讥诮，面上神情倒显出微微尴尬，随即一笑，道：“那哀家就自斟自饮吧。”让李秋容给她倒了一杯，自己慢慢喝了。

宗政惠眼中飘过一丝后悔，昨天是太忙了，她一心都在操心今日的衣着首饰，言行举止，以及随身人的安排，单子也没有多看。下意识以为必然是回景阳殿，谁知道却安排在了这里。

这么一想，浑身的汗毛都开始往上站，景泰蓝瞪大眼睛，小脸煞白。

容楚并没有看过这东西，微微皱起眉头。宗政惠将大鹏鸟握在掌心，慢慢道：“东堂司空家，一门煊赫，圣眷恩隆，他家的族徽，就是金翅大鹏。”

她斜眼瞟着容楚，看他斯文优雅的姿态，殿内明珠被灯光折射，光芒耀眼，却似乎还不及他熠熠生辉，他坐在那里，玉容霜雪，俯仰风流，一殿的年轻宫女，都用眼角悄悄扫他的衣角。

殿内龙脑香气袅袅，因为风向和位置的关系，那淡白的烟气一直由内向外延展，殿门外的回廊里，立着皇帝的随身近侍，在宫门之外，有承御殿的护卫在巡守。

她低头喝茶，忽觉茶水里，似有白影一闪而过。她大骇，霍然抬头，头顶就是飞龙雕饰的巨大横梁，和攒宝珠的宝顶，哪来的白影？

景泰蓝便站起身来，带着众臣躬身告退，一副还有要事急于脱身的模样。宗政惠瞧见章凝和容楚悄悄交换了一个眼色。

宗政惠用眼神询问，容楚道：“还是和帝师有关。微臣等为了让陛下能更用心读书，特为他寻了几个陪读兼贴身护卫。都是年龄相仿的孩子，有两位住在宫中，近日想必陛下和他们玩得不错。”

一只虾子吃了一刻钟，宗政惠看了一刻钟，容楚专心吃虾，就好像完全没感觉到她的目光。

宗政惠一怔，承御殿是康王安排的？怎么可能？

宗政惠心中冷笑——只要她留了皇帝在这里，容楚就绝不会走，哪怕此刻留下其实不便，他也装傻。

但此时他也无法开口否认。只得扭转脸去。宗政惠回头淡淡瞧他一眼，笑道：“如此，多谢王爷费心。”

“醉话也好，心声也罢，我说出来了，就不会再收回。”宗政惠冷笑一声，衣袖一翻，扔出一样东西。

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一想到至关重要的军权，真的这么顺理成章地到了那女人手中，宗政惠便觉得心内的火，呼啦一下烧到了脑子里。

这就是皇家，这就是宫廷，这样的事情，只能发生在这里。红粉骷髅现温存浅笑，慈悯悌恭掩带血寒刀。

转眼她就想到这个元帅代表什么意义——向来只有外三家军统帅才能称元帅，如今新建了援海军，并拜她为帅，意味着援海军将不会再是一个临时组建的大营，会成为外四家军之一，天下军权，有四分之一归了太史阑！

三公和容楚目光一碰，也各自让开，彼此眼神似有笑意。

老李的神色有点不安，昨天太忙了，他奉上表单之后就赶着去做别的事，没有一一细说，事后也没有再提，他以为太后已经瞧见，没什么意见。既然太后不在意，他自然也不会多生枝节引人疑问。只是没想到，太后竟然没看表单。

容楚望定她，微微眯了眯眼，忽然也笑了。

“第一。”宗政惠环顾承御殿，“你们安排这殿，不安好心吧？从现在开始，不管有什么心思，你们都收回去。你答应我，移我回景阳殿，保我此生永不会再被驱逐出宫。”

她擎着杯，淡淡道：“太史将军其实……”

“污蔑构陷，西局手段。”他淡淡道，“如果仅凭这些无中生有的东西，便可治罪封疆大吏，那我南齐早风雨飘摇！”

语气也毒，恶意深深。

前头皇帝下了辇，蹬蹬蹬跑过来，亲自等在凤舆边，作势要搀扶她下舆。

康王脸色很难看——这满嘴胡扯的小子！

容楚默然。她已经接道：“我现在只杀一个，就是太史阑。”

宗政惠正在喝酒，似乎没在意，随意摆了摆手。

“太后，到了。”

宗政惠静静立着，姿态端庄，话声却低了下来，“那么，容楚，如果哀家硬要你配呢？”

景泰蓝犹豫了一下，宗政惠又道：“不然陛下你先去睡。哀家和国公再谈谈公事。等你睡着了，请国公送你回日宸殿，如何？”

“就数你会说话。”宗政惠脸色转好，笑道，“难怪当年先帝那般喜欢你……”

回头想想，回宫这事，皇帝答应得突然，做得爽快，还违背常规高接远迎。再想到回宫之后的种种，和此刻的时辰，越想心中越确定——他们就是要吓死自己！

景泰蓝立即垂了脸说不敢，神情微有些沮丧，宗政惠想着毕竟是孩子，装了这许久终于装不下去，这样也好，省得他总人精一样，让她瞧着心慌。

他回宫后，时常想起当初那些生活细节，并深深遗憾此后再难有那样的场景，在心内盘旋久了，以至于刚才那一筷菜夹过来时，他心中一喜，还以为是麻麻。

“配了我，”他轻声道，“再杀了？”

宗政惠又饮了一口酒，忽然将酒杯一扔，惊叫，“啊！”

“是吗？”宗政惠从袖子里又摸出个东西来，“那这个呢？”

这一声叹，叹得景泰蓝汗毛倒竖，他忽然想到刚才那个“白影子”，抖了抖，抱住了近侍，颤声道：“朕……朕不想出去……”

“愿闻其详。”容楚抬眼看着她，眼眸里不知何时，泛出点微微红丝。

他出去后，宗政惠放松姿态，当真和容楚谈起帝师的事，容楚也认真和她说，选了哪几位夫子，人品才学出身各自如何，只是他一边说，一边频频看外头天色。

“事关我南齐江山，我如何敢不小心？”宗政惠笑道，“不过有个更有意思的，你瞧瞧。”

她眉头一皱，也不知哪来的冲动，在容楚最后一个即将转身的时候，忽然道：“国公请留步。”

景泰蓝舒了一口气，专心刨饭，忽然饭上多了一块蜜炙羊腿，耳边是宗政惠温和的笑声，“你最吃的，多用些。”

“太后这话言重了。”容楚放下虾壳，微微躬身，“国公府和太史元帅，微臣不知有何关系。国公府早卸兵权，自来和军国无干，不敢当此赞誉。”

容楚一笑，“若是往日，着实求之不得。不过如今……”

容楚淡淡道：“太后倒是了解甚深。”

两人目光一碰，各自让开，宗政惠扶着景泰蓝的手，昂首往殿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