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回奔(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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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就信。”

她怔怔地看着信……好消息……好消息……

周八眼神还是冷冷的，一日夜赶回来，等下还要一日夜赶回去，这么折腾有必要么？好吧怀孕很重要，可是国公回来又怎的？能帮她生出来？还是看一眼就长大一圈？

醒来之后，她摸摸枕头下的台历，还有几个月没看。

周八的表情很郁闷——太巧也太不巧！这要早回来一天，主子还能见上。他也好和总督商量一下娶梅花的事，结果她不回来，沈梅花自然不肯和他走。周八从回转时，脸色就是黑的，现在更黑了。

往前追逐的路上，彼此都不愿成为对方的牵绊。

容楚和她的顾虑，再次撞到了一起去。

“啊啊啊太史阑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太史阑手中的药碗没能准确地搁上桌，啪地一声砸到了地上。

太史阑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依旧紧紧抓着台历。

“这个问题。”花寻欢搔搔下巴，“奴家做不到啊。”

她拍拍手，苏亚应声而入，太史阑想了一会，道：“海姑奶奶的尸体……”

“大人。”沈梅花提醒她，“醉月楼听说是他的产业，要么请他到总督府来吧？”

他理解她为了景泰蓝的江山，丢下他自请前往静海。她也理解他明明来到静海等了多日，却在最后一刻没有等下去。

……天将黑的时候，周八听见鸽子的咕咕声，一把从车顶上抓下鸽子。容楚早已探出头来。

日光薄淡，她笑容也淡若春风，目光近乎温柔。

他不能返程了。

……

太史阑弹弹台历，唇角一抹笑意坚定又惆怅。

喜讯不如生死事大，她不愿他为任何事分去心神，他殚精竭虑的政治生涯里，不该再为她分出更多的精力。

可是又不能告诉他，这样关键时刻，谁也不能分心。他担负的是朝局天下，一着不慎苍生涂炭，苍生涂炭也罢了，他自己首当其冲，她不敢冒这个险。

她起身，随便吃了些东西，只觉得胃口不佳，和他错身而过的失落感还在荼毒着她的心情，她难得地在发呆。连附言都不想写，只想那么想着他。

这点东西自然是一会儿就能看完的，可是她舍不得，昨天一天忍不住翻了那么多，回头想想她觉得甚是肉痛。

……容楚在风里疾行，整个身子几乎都伏在马上，不算热的初夏夜里，额头微微渗出汗珠来。

台历没有人动过，还翻在四月那张，底下附着一张纸条。

“我和他是同级，这样邀请显得不尊。”太史阑道，“再说你不放心醉月楼，他就放心踏入我的地盘？”

这个要求冠冕堂皇，谁也无法否决，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否决，何况此时因为外三家军改制不成强力镇压，已经引得朝野纷乱，这一条再驳了，陛下立即便要失了人心。这条眼看就要实行下去，京中三公和容弥，八百里加急连连催促容楚回归，容楚自己也急——这一着必有猫腻，他不立即赶回丽京，只怕那边就要翻出浪来。

她沉着脸喝药汤，咕嘟咕嘟，满腔都是无法发泄的郁闷。

然后他忽然蹦起来，力道太大，拉扯着被固定的伤腿，痛呼一声。

知她者，容楚也。

尊重得已经超过了这个时代的限度，超越了他所受教育带来的思维，她想过他会用什么办法来解决静海在她离开后的乱，但怎么也没想到，容楚居然会愿意扮成她。

来这里一年多，她太清楚男尊女卑，尤其是贵族阶层男女阶层的巨大不等。

……两个时辰后，周八准时蹲在容楚面前，送他上马。天很黑，正是夜最浓的时刻，休息不足的容楚眼下青黑一片，却将疲倦掩了，笑吟吟地对周八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我那宝贝喊我爹爹……”

这样迷迷糊糊到了天亮，她反而睡着了。睡在她门外的苏亚知道她一夜无眠，早上也便不让人吵醒她，太史阑这下晨昏颠倒的好睡，到黄昏时才再次醒来，还是饿醒的。

“若海鲨心不死，可从其女入手。”

……太史阑翻开六月的记事栏。“官场安定否，黄万两可信。”

这才二十多天，他怎么办到的？

“这个你不懂。”容楚看他一眼，“有些苦甘之如饴，有些甜食不知味。苦不苦要看心境，我现在心情复杂得很，你不要吵我。”

床上，太史阑霍地掀开被子，赤着脚，散着头发蹦下床，扑进了他的怀里！

“要毯子做什么，躺一躺就行。”容楚在草堆上躺下来，“很多年没有睡过草堆了，清香舒适，很好。”

太史阑还从未见过自己这个沉稳的贴身亲信，露出这么个似哭非笑的神情，不过看样子倒不像什么坏事，她心微微放了下来，一手要将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药碗放下，一边道：“怎么了……”

太后和康王冷战了一阵子，就彼此提出的建议人选互相否决了一阵子，最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忽然转过了弯来，再次携手争取京中军权。使出了一个妙招，先是策动太学士子联名上书，要求改革当前太学终身聘任制，实行选贤制。这一条被准了后，士子们又由此攻击当前外三家军的世袭制，上书要求改外三家军制。军国大事向来敏感，朝廷自然不能随意表态，士子便开始闹事，逼得丽京府很是关押打压了一部分人，一时朝野纷议，民怨沸腾，在这种情形下，又有翰林和御史上书，建议如果外三家军暂时不能改制的话，也应该先从内部进行约束，不要再蹈外三家军覆辙。丽京五卫改制，应实行新统领选任制，要举行公开考试来公平进行统领选拔。

她在记事栏后附言：“和你想到一起去了。你是不是属蛔虫的？先呆在我肚子里，然后慢慢啃我的心？”

……容楚重又上了马，上马时身子颤了颤，周八要查他的伤处，被他冷冷的一眼逼退。忍了好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您这么急地回去，又先给丽京去信，筹谋了那么一大堆。到底什么事，比丽京和您的身体还重要？总督那里又出事了？我代您回去行不行？”

她垂下眼，眼睫毛耷拉着，看起来很有几分沮丧。都怪海姑奶奶太美，为了等到蓝海胆美容，在小岛多耽搁了几日，不然好歹她能和容楚见一面。

每次睁开眼，都看见华灯荧荧，一室无人，她却有些恍惚，不知道那是梦还是幻觉。

……“先前马车走得慢些就好了，一日夜竟然走出了那么远。”容楚叹口气对周八道，“赶回来也颇费功夫。”

太史阑思量着，以后有机会，要给容楚多多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