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三十七章 旧情难忘?
“……就勉为其难带回……”康王的后半截话忽然卡壳,不敢置信地回头盯着容楚。
永庆宫现在也不如一开始森严了,时间久了,水泼不进的守卫也出现了裂缝,再加上乔雨润的一直努力,现在康王已经可以偷偷偶尔进来,并且避开人和宗政惠说上半个时辰。
他将她的手冷冷一甩,皱眉道:“你真是病糊涂了!快点好起来罢!”
她疯了?
不过这也是她手中挟持康王的一个证据,如若康王真的对她有不利,她就将这些移交给三公,想来三公也是乐意能有机会彻底整倒康王的。
终究是孽缘……
城西永庆宫。
康王也笑,看了看帘子外,宫女太监都站得远远的。
恨归恨,如今和当初一样,无所选择无人依靠,只能靠着他。她原以为一年太后生涯,足可以培植出雄厚有力的从属,从此后再无人能撼动她。然而她终究没想到,女人在政坛天生弱势,事到临头,竟然一个怀孕生子就失了先机,被人捂了嘴巴往偏宫一送,以往的那些亲信属下想联系也联系不成,费的那许多功夫,花的那许多心思,眼看着便付诸流水。
“这怎么行。”康王惊诧,“被他发现怎么办?再说你也出不去。”
日光照着那老人脸上皱纹,一双眼睛浑浊而又犀利,赫然是李秋容的眼神。
康王心中也一怔。容楚的护卫看样子是回府,还是护送什么要紧东西回府,却在看见他的时候回避,明显不愿给他看见。可这马车这么密封,就算当面遇上了他也看不见什么,周八这么小心干嘛?
文五看着那熟悉的景致,隐约悟到什么,撇撇嘴将画挂好。
容楚也不推辞,让那大夫把了脉,却不肯让大夫查看具体伤情。这点康王也明白,两人毕竟是仇敌,没有让他得寸进尺的道理。
除非这马车里的东西特别要紧,而且正和他相关,所以周八不想冒一丝可能被他发现的风险。
虽然被呵斥了一顿,康王心底却暗暗乐了一下,他早就听闻容府两位老的不喜欢太史阑,十分排斥,太史阑因此干出了些惊世骇俗的事,然后和容府决裂而去,如今稍一试探,看容弥气得连上下尊卑都已经忘记,想必这事不假。
幽暗的光线里,郑大夫额上的汗比容楚还多,容楚看见赵十四,居然还偏头对他笑了笑,手指一松,木条早已碎成粉末,一些木刺刺在他掌心里。
康王心中痒痒的,一心要跟去看个究竟,也顾不上自己要留下的宗政惠了,急匆匆和容弥告别,迅速上车,车过一条街就让王妃自己回去,他自己带了几个高手,跟着也拐进了周八进的那条巷子。
康王闻着药味,倒确实是补血散瘀,生肌壮骨的药方,再看看容楚虽然强撑着,也掩不了精神虚弱,气色也苍白,瞧着不像有假。便说自己带来的大夫是京中治疗外伤的名医,如今正好给国公瞧瞧。
那时宗政惠还没进宫,问过容楚,此事是否是他故意所为。容楚不过一笑。宗政惠从此便知道,容楚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退,他掌握人心,准确到可怕的地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了皇帝的圣旨,什么契约文书都是狗屁。晋国公的爵位轻轻松松便到了容楚手中,第二年,容家舅老爷便被远调边疆,再也没回来过。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能怪那老两口太迂腐,被太史阑的丰功伟绩吓住,宁娶贤不娶能。平白令容楚和太史阑天各一方。
容楚又胡乱用手抓了抓边缘,将那褶皱抓得更像是被人手经常摩挲所致,才让文五去把画挂起来,并没有挂在明显处,只挂在书架上,半掩半露。
宗政惠是听自己的父母说的,说容楚直接去找了那舅老爷,表示愿放弃爵位继承权,打算弃笔从戎,过两年跟着舅老爷打仗去。舅老爷一高兴便允了。还双方立了文书,自此容夫人和容楚很过了几年安静日子。当时容弥年纪还不算很大,袭爵的事情便算个口头约定。到了十五岁左右,容楚当真从军,也果然先去了容家舅老爷的军队,容二爷也在舅老爷麾下。兄弟二人都在军中,难免有个比较,舅老爷当时心切,急着要让二爷早些立下些堂皇军功,好顺理成章地袭爵,自然事事处处偏心,容楚也不争不抢,那些带点刁难又不显功劳的任务也接,从来都完成得漂亮,虽然功劳大不了,但能力却看在众人眼里,时日久了,军中便有了些声音。
谁知道容楚不知道哪里吃错了药,竟然真的留下了。
她一旦被关得久了,皇帝和三公的权势越发稳固,渗透朝政,那些布置下的暗棋,昔日的忠心从属也就不再存在,到时候她便是出来了,也是一无所有。
“有太医院的证明,有御书房侍应的太监看见,还有那许多官员眼见,假应该是不会有假。”康王脸色沉冷,“只是这个混账,一点由头都不肯放过,竟然就敢趁这机会,封锁御书房,清洗全宫,看着吧,下一步就是宫人换血!”
她觉得恶心。
他这话不过打个马虎眼,好掩饰带丫鬟进门的奇怪之处,当然不想容弥答应,遂又笑眯眯地道:“本来也用不着本王多事,不过本王知道国公有难处,家有河东狮,一吼惊群雌。想必国公也不敢在身边放女人?只是伤成这样,如何能缺女子照顾?想来本王赏赐,太史总督应该不会怪罪迁怒?”
……
宗政惠也同意他的猜测,心中更增几分烦躁,原以为皇帝那边就算要整顿宫廷,在没有好的理由的情形下,也应该是不动声色慢慢来,但凡慢慢来就好办,总有准备时间和钻空子的机会。没想到容楚这人太会借势,出手也凶狠,也不管什么影响借口,肯定是一捋到底,绝不给人反应机会。
文五听得莫名其妙,但也没多问,立即照办。当即把窗台下的紫竹都给拔了,换了几盆丁香。又去找雪中仕女图,容楚说他有过一幅这样的画,让文五好好找找。文五问遍了容楚随身伺候的人,才有一个嬷嬷说好像看见过,很多年前有人送给国公的,国公一开始还让好好收着,后来便不管了,之后搬过几次屋子,也不确定现在在哪。那嬷嬷带着丫鬟好一阵找,最后终于在杂物房的一个满是尘灰的箱子里找到那幅画。
康王微微清醒了些,想着此刻确实难下台,也许宗政惠等下自有脱身的法子,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笑道:“既如此,你们就先留下来好好照顾国公的伤势。”
“愣什么?”容楚轻声道,“快过来给我换衣服。”
正在走神的康王愣了一会才想明白她说的是谁,脸色一变,冷笑道:“你还是不死心?”
康王铁青着脸道:“罢了!”忽然听见身后丫鬟低咳一声,他斜眼向后瞅去,正看见赵十四出门的背影,瞧着有几分匆忙,快步出了院子,在院门口的地方有人迎上来,在和赵十四说话。
这边康王上马走不多远,迎面正看见一辆密封的马车驶来,向着容府的方向。
康王心里也有些不安,想了想道:“虽然我和他分属敌对,但面皮还没撕破,他受了伤,我去拜望还是有理由的。正好我的禁足罚俸时日也满了。”说着对宗政惠一笑。
康王是和王妃一起来的,王妃自然带着嬷嬷丫鬟,康王妃由容夫人亲自出面接待,带到后堂去了。这边康王便由容弥亲自引领,往容楚院子来。两个丫鬟很自然地便跟上了康王。
“我出去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也会改装得不让他发现。”宗政惠语气决然。
“我去不就行了?你去能有什么用?”康王斜睨着她,“我看你还真是挂心他。”
“怎样?”两人齐声问。
沈梅花原本应该留在京中和他成亲的,结果太史阑在容府受到冷遇,沈梅花听了京中诸多赏梅宴的流言,一怒之下干脆跟太史阑跑了。
“谁?”
瞧在她眼里,却是敷衍的态度,她恨恨地一翻掌,握紧了他的手指,“你如何能这般云淡风轻!那也是你的——”
周八帽檐压得低低的驱车而来,身后的马车也遮得严严实实,远远地看见他的车马,周八似乎怔了怔,随即竟然一扬马鞭,换了个方向拐入一条巷子。
宗政惠微微抬起脸,迎上康王带着怒火的眸子,使了个眼色。
周八无言拍了拍他肩膀,知道他这是无处发泄,连老夫人都怪上了。
容楚身边人哪里肯让他靠近,这要碰着了不是断也得断了,赵十四悍然胸一挺挡住了他,一个躬深深地鞠下去,“见过王爷!”
周八发誓迟早要把她给逮回来。
康王脸色一沉,只好当没听见。此时正好一个丫鬟进门送药,康王还算懂得药理,便细细嗅那空气中的药味。
康王接触到他的眼神,一拍额头,恍然笑道:“哎呀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容老,我瞧着国公这屋里伺候的多是男子,几个女子也是粗壮老妈子,这些人粗手笨脚的,怎么能好生照顾病人?我这里倒有几个精心调|教的丫鬟,知情着意,手脚灵便,如今便送了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