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无常(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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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渔那满是嫉恨的眼神顿时浮现在她眼前，让他们兄妹俩百思不得其解的敌视似乎有了出处。

曹氏会意，“去让厨房添几个菜，留周娘子吃饭。”

站在门外还没来得及探头的小厮忙应声去了。

“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他似乎是嫉妒我，”顾海笑道：“你说，我有什么好嫉妒的，他长得比我好，文采也比我好，人缘也比我好，又如此好运得三奶奶赏识，跳出污泥般的境地，一跃成为族中佼佼，纵然因为入学晚了些乡试时落后我一步，但十五六岁的年纪成为会元，这是咱们大周朝第二例……全天下的人都要嫉妒他，他有什么好嫉妒我的？”

“少爷呢？”一进门顾十八娘就问。

“是叶将军临行前用血写的四个字，叶将军一生戎马，结局竟是这四个字！”顾海的声音有些哽咽，“这就是天道纲常吗？这就是天道纲常吗？”

因为都是一家人，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周大娘喝了几口茶，咳了一声步入正题，说了林家也很满意。

这家孩子也太没规矩了，这说的是婚姻大事，这孩子怎么能偷听。

老和尚伸出手指轻轻一推，那甲虫翻过身来，艰难地爬行入草中不见了。

跟这老和尚肯定有关系！

“就算了然大师看出你的事……哪又跟他顾渔什么关系，咱们是咱们……”顾海笑道，忽地笑声一顿，想到什么。

“他父亲早早不在了，人家不嫌弃就好。”曹氏松了口气，又有些难过道。

顾十八娘也笑了，眨眼道：“或者，他是嫉妒你有我这么一个好妹妹。”

了然大师却是指了指身旁，“女施主看到什么？”

顾十八娘忽地笑了，笑声打断了老和尚的话。

曹氏走近大厅，见周大娘正举着茶杯看上面的瓷画，一脸赞叹。

“十八娘，解元的成绩是考官定的，是根据一字一句的文章定的，这跟你的死而复生不一样，我得是因为我应得，他不得是因为他不应得，这与你无关，与我与他自己有关。”顾海整容说道：“与其说命由天定，倒不如说命由己定，如果他是因为老和尚的话而对我们怀有此等心思，那是他错了。”

“女施主，天道循环，四时交替，万物有定律，不可相违。”他缓缓说道，一面矮下身子，随手拨了拨枯草，露出一只即将僵死的甲虫，念了声佛号，“女施主觉得这个甲虫可怜吗？”

“佛曰人生皆苦。”顾十八娘笑道，施礼告辞。

顾十八娘自嘲地笑了下，摇了摇头，“我除了谨记那几日卸了朱钗首饰，别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也没人和我说。”

“他没谋反……”顾十八娘低声道。

曹氏的脸色微沉，十八娘的身份始终是她的心病。

周大娘笑呵呵地恭维几句。

顾海一愣，“了然大师？”

顾渔应该是解元，但因为顾十八娘的重生，解元变成了顾海……

“在书房写字……”丫鬟们答道。

“好好的，又说这个，大兄弟的事，人家还不知道……”周大娘忙故作不悦地说道：“海哥儿如今大出息了就是最好的。”

这负责说亲探口风的周大娘是林家的远房亲戚，嫁到顾家，因为光景跟曹氏一家差不多，当然是指以前，所以惺惺相惜跟曹氏关系不错。

听到笑声从书房传出来，一直躲在院子大树后的曹氏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顾十八娘看向了然大师，不管这个老和尚看出了什么，但是这种荒诞的事决不能从自己口中得到承认！

这些日子，顾海已经将在京城发生的事都告诉了顾十八娘，尤其是和顾渔的斗嘴置气。

顾十八娘直接推门进去了，屋子里的炭火熄了，透着几分寒气，散落一地的纸。

顾十八娘没有说话，看着那地上的甲虫，伸着四脚挣扎。

“娘，我去找哥哥。”顾十八娘对曹氏说道。

“不，”顾海忽地说道，拍了拍妹妹的肩头，“这跟你无关，跟咱们无关。”

顾十八娘点点头去了。

其实自从顾海中了贡士回来后，沉寂一段时间的媒婆以及一些认识的妇人们就又把门槛踏破了，挑来捡去，如今曹氏中意的有三家，这其中就有林家。

“我就说嘛，夫人你多虑了，小姐和少爷好着呢。”小丫头露着小虎牙笑。

了然大师哈哈笑了，点点头，“女施主悟得好！”

而这边的曹氏却并没有开口说话，果然如大家所说的，是个脾气好的泥人一般，有个这样的婆婆的确是再好不过，只是……

“须弥虽高广，终归于消灭，大海虽渊旷，时至还枯竭，日月虽明朗，不久则西没，大地虽坚固，能负荷一切，劫尽业火燃，亦复归无常……”了然大师沉声答道：“无非该或不该，此乃无常，女施主，佛说，诸法空相，唯有放下才是真，莫要贪、嗔、痴、慢……”

周大娘一惊，和曹氏一起看过去，见长身玉立的少年从窗边转过来。

“我们没偷听。”顾海开口说道，似乎看出周大娘的心思，“我和妹妹过来请娘吃饭去，走过来才听小丫头说有客，正要转身走开，就听到几句不该听到的话……”

正说笑着，马车猛地一停，街道上比往日喧哗了许多，透过车帘子隐隐还有哭声传来。

“当然不对，凭什么我们就该……”顾十八娘冷声说道，话说到此，忽地一凛。

时近冬日，地上修葺整齐的芳草依然萋萋，枯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