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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82章 七步
顾泷一怔，压下声音，先生以前责罚就责罚，哪里问过学子意见？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看着自己的大作，顾渔忽地大笑，将手里的树枝一抛，砸落树上积雪层层落下，将少年笼罩在雪雾里。
他抓起一旁的果盘子砸在顾渔头上，瓷器碎裂，顾渔额头一道鲜血流了下来。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似睡非睡的顾泷迷迷瞪瞪地顺口道：“……知动……仁……长寿……”
“你作的？果真是四步？”她转过视线，看着面前面带血迹，神情恍然的少年，清冷的面上神色微缓。
“那好，我也不欺你……”学子来回踱了两步，似乎是略一思索，转头看着顾海道：“就以知动仁静乐寿为题。”
这个声音落下，满场寂静，所有的视线都落在场中负手而立的少年身上。
“在这里我敢揍你……出去了我照样敢揍你！”顾海举起拳头在他眼前一晃。
小厮自学能学到如此程度，可真是难得的人才……
这话如何骗得了妇人，但她并没有再问，而是又看了遍地上写的文章，嘴角浮现一丝赞叹的笑。
“这是怎么了？”她问道：“谁伤了你？”
藕荷袄青缎裙的丫鬟手执青绸伞，为米白暗金镶边翻毛斗篷的美艳妇人遮挡扑扑落下的积雪。
“出去了如何？”顾海猛地转过身，大步走到他身前。
“夫知也仁也，即吾一身之全理也……”
冷然学子虽然脸上神情依旧，但却点了点头。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如今竟然文武都不如他了……
前三……温雅学子神色微变，顾海的确让他印象不错，但要说进前三……偌大的建康城人才济济……
而这边学子说了题，看着站立不动的顾海一笑。
果然还是这鲁莽的性子，如果此时他说几句软话赔礼道歉认个错，他也就给他的台阶下，勒令他回家闭门思过几个月，待开春大考过后，再重新来学就是了，虽然错过大考很可惜，但对于顾海这个孩子来说，这大考错过与不错过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自己……自己在少爷书房里看的……”少年有些怯懦地说道，抬起头满面的惊恐，他跪下了，“这位夫人……你别告诉我家老爷……我以后再也不看了……”
“好，就以我的青脉端砚赌他进前三……”他伸出修长的三指晃了晃。
没有人注意，他垂在袖口里的手，此时正紧紧地攥起来。
“好！”忽地有人高声唤道，伴着啪啪的鼓掌。
“聚众打架，罚站一日，抄少仪十篇。”先生沉声说道，看向一边捂着脸干嚎的顾泷，“可有异议？”
少年的声音朗朗，如流水般倾泻而出，那些听不懂因为他说的如此流畅而惊讶，听懂则为内容而惊讶。
顾渔一惊，猛地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两个人，女人。
这一句话落下，场中一时静寂而无声。
妇人脸色清冷，眉眼如画，她的视线落在雪地的字迹上。
温雅学子低笑，看向场中肃身挺立气势不容小瞧的少年，“一步之内想到此出处上下文，二步之内识其本原，三步立意，四步造句，五步破题原题，六步论题使证，七步……”
我的眼睛被打坏了……顾泷心里说道，他嗷的一声捂住了双眼，只可惜这声音被淹没在一片叫好的喧闹声中。
顾渔曳曳而行，对四周的景色丝毫不见，因为天气寒冷又年关将近，并无人来此赏雪探梅，洁净的茫茫地上只留下他的脚印。
“输了，你的洮河绿石归我……”冷然学子伸手拍了他的肩头一下，脸上难得挂着浅笑。
顾渔站起身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追上去，血沿着他如雪白净的脸颊而下，少年双目似乎也被血染红，呈现出妖孽般得神采。
“知动仁静乐寿……”他喃喃道，一步一步地走下小亭轩。
“别怕，我不告诉他们。”她低声说道，从斗篷里伸出白玉般得手，弯身扶起顾渔。
“少爷息怒少爷息怒，是小的不对……”顾渔跪在地上连声道，并没有伸手去擦拭一下伤口。
“二……”
“破题简而切，小讲径捷……”他一面听一面低声说道。
“好……”温雅的学子笑意越发浓浓，他抚掌低声叫了声好。
“知者，周流泛应而其体动，动则适于变而自然之乐存焉……”
“表哥，打赌？”温雅学子笑道。
冷然学子看向他，一副早知你的心思，忽地也笑了。
“言理而无所验，固不可；或有所利而为之，亦非也……”
他捧着茶，大着胆子问出了这些日子憋着得疑问。
“你最好离我远点……要不然见一次揍你一次……”几步外，顾海回过头，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你的青脉端砚。”温雅学子笑道。
这个顾海，虽然来过两三回，但留给他的印象却是恨深刻，当然，不是什么好印象。
顾渔？妇人似乎在哪里听过，身旁的丫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妇人面上恍然，再看低着头瑟瑟发抖的少年，叹了口气，“嗯，你学得不错。”她终于没再说别的话，轻叹一声，转身前行。
“这个命题说难不难，但要想几步内做出……”温和的学子在外低声说道，眉头微微皱起来，面上破有些不忍，“……只怕……”
顾泷因为伤以及丢脸，自那日起就提前放假不去学堂了，在家每日拿顾渔出气。
笑着笑着声音中带着哭意。
呆呆坐在地上的顾泷张着嘴看着那挺立的少年，只觉得有什么从眼前嗖地飞过，他的视线有些模糊，竟隐隐觉得不能再直视。
“学弟觉得如何？”
“怕你不成？”冷然学子哼声道：“赌什么？”
顾泷下意识地抱头嗷了一声，再抬头，见那少年已经大步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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