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三十六章 惊愕的第二日（一）
季竑轻笑一声，淡淡说道，“恕季某愚钝，不明谢尚书此话含义！”
纵然是梁丘舞这等在沙场上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女中豪杰，在自家夫婿面前却也褪去了她那女豪杰的面具，在谢安的爱抚下，双颊不觉浮现出几分绯红。
“因为受宠若惊呗！——谢某人何德何能，竟能让【炎虎姬】口呼夫君，这足以羡煞世人啊！——乖媳妇，再叫一声让为夫回味下？”
见季竑提及长孙湘雨，谢安心中多少有些尴尬，毕竟，在询问过了梁丘舞后他才知道，长孙湘雨年幼时与李贤有过婚约，且不说长孙湘雨当时是否点头，但至少，其父兵部侍郎长孙靖是认可这门婚事的，要不然，长孙家又何以会站在李贤这一边？
“季先生这话说得好笑，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官虽不是什么君子，可瞧见貌美女子，岂有拱手让人之理？——横刀夺爱？嘿，本官又不曾用手段强迫，上元节那日先生也瞧见了，是她自愿的……”
见此，谢安连忙解释道，“急了不是？和你开玩笑呢！——昨夜我只是思忖这桩案子有点过度罢了……”
谢安想了想，挥手说道，“将主谋之人抓起来，严加处置，余众自然散去！”
谢安闻言愣了愣，古怪说道，“可他们这是在逼宫啊，是在逼迫朝廷妥协啊，难道就放任他们？”
深深望了一眼谢安，季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忽然轻笑说道，“谢尚书自便！”
“你呀，真是的……”望着谢安那夸张的表情，梁丘舞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忍不住轻笑出声，不得不说，平日里一贯严肃的她，偶尔露出笑容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反差魅力。
“竟然比胤公名望更甚？”谢安心中震惊，细细思忖一番后，皱眉说道，“老哥的意思是，这件事是八皇子李贤整出来的么？”
而此时，马车内的卫尉寺卿荀正显然也已从驾车的马夫口中得知谢安等人在东公府门前不远处等候，遂待马车停下后，便从中走了出来。
次日辰时，梁丘舞在结束了平日里一贯锻炼后，到谢安安歇的厢房唤他起床。
“算不上认得吧，不过是有过数面之缘……舞，老哥，你等在此等候，我去会会他！”说着，谢安目视了一眼费国，二人不动声色地朝着季竑的方向走去。
“不对不对，你方才不是这么说的……”
“突破点？”整理着谢安的衣襟，梁丘舞纳闷说道，“这个你昨日说过了呀，突破点不就是那另外一拨刺客么？——怎么？你知道那些刺客的身份了？”
忽然，谢安在远处的角落瞧见了一位熟人，那便是八皇子李贤身边的护卫兼幕僚，季竑。
抬头望了一眼谢安，梁丘舞眼中稍稍流露出几分不易觉察的落寞，低声说道，“妾身方才说，待这桩案子结束，妾身替你向长孙家……”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谢安打断了。
或许是猜到了谢安心中所想，荀正摇摇头，低声说道，“老哥知道老弟在想什么，老弟以为，太子少师、殿阁首辅大学士褚熹是太子的人，是故就以为翰林院便是太子的势力？——老弟误会了，翰林院，从一开始就是八皇子李贤的势力！不，应该说，天下文士，皆倾慕八皇子李贤！——李贤殿下在士林儒生中的威望，要远比胤公更高，更别提那殿阁首辅大学士褚熹，那个老家伙，只是在意自己太子少师的虚衔，除他以外，翰林院上下皆为李贤殿下马首是瞻！”
可能是注意到了梁丘舞的目光吧，谢安吐了口气，没好气说道，“【啊，长大了呢，变得可靠了呢！】我说舞啊，拜托可不可以别露出这种表情啊？要知道我们可是同岁哦，每次你这样看我，我总感觉怪怪的……”
半个时辰后，谢安与梁丘舞，并昨日安歇在东公府府上的护卫费国、苏信、李景、齐郝四将，准备骑马朝卫尉寺而去，结果刚出府门，就看到卫尉寺卿荀正的马车远远而来。
“老弟，舞将军，正阳门出篓子了！”
见梁丘舞又唤了自己一声，谢安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故作姿态抱拳行了一礼，沉声说道，“末将，谨遵梁丘上将军之令！”
“不，不对！”谢安摇了摇头，继而嘿嘿一笑，说道，“舞方才说……夫君？”
“依老弟之见呢？”
“……”梁丘舞愣了愣，不解地望着谢安，纳闷说道，“妾身方才就是这么说的呀……”
“安，别闹……祖父说地也在理，在成婚之前，你我确实不应当那样，凭得叫人看笑话……忍一忍，好吗？离二月四日成婚的日子，没有几天……要不，今夜我让伊伊来陪你？”
尽管前夜金铃儿袭李贤时，那季竑应付颇为狼狈，但正如费国所说，此人武艺不错，还没等谢安与费国二人靠近，那季竑便已察觉到了，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望着谢安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只见那季竑正依在正阳门外广安上的一根石柱旁，环抱双臂，淡淡地望着广安上的动静。
而更让谢安皱眉的是，此刻正阳门前，非但仅仅只有那些文人，竟然还围聚着成千上万的百姓，也不知这些百姓怎么想的，他们竟加入了文士的队伍，向朝廷抗议。
“你的意思是……另外一拨刺客，并非是东岭刺客？——咦？这样一来，岂不是说，冀京城内潜伏着三拨刺客？”
谢安愣了愣，与同样疑惑不解的梁丘舞对视一眼，古怪说道，“不会是，又发现了几具尸体吧？”
“反击？”谢安愣了愣，抬头眺望了一眼，他忽然望见了率领众多北军禁卫的光禄寺卿文钦，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在他印象中一贯趾高气扬的文钦，眼下面对着这等景象，竟隐隐有种不敢越雷池半步的忌惮。
望着谢安一脸的坏笑，梁丘舞张了张嘴，双颊飞起几分绯红，吞吞吐吐说道，“是……是呀，为何这般大惊小怪的……”
“呵！”季竑轻笑一声，说道，“谢大人不必多礼，那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再者……”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谢安，眼中露出几分异色，淡淡说道，“倘若那日季竑便知谢大人，知谢大人横刀夺爱，夺我主心慕之女子，恐怕季某当时就只会袖手旁观了！——或许，还会在一旁幸灾乐祸也说不定……”
季竑闻言轻笑出声，在瞥了一眼谢安后，讥讽说道，“我等此番只是针对东宫太子，与谢大人何干？谢大人何以要为那位东宫太子解围？哦，对了，谢大人眼下已与东宫太子联手了，对吧？——【代刑部尚书】，谢安、谢大人！”
好家伙，八皇子李贤也不是什么善茬啊，不动声色间，竟将朝廷逼至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
一番小夫妻的情趣插曲过后，谢安与梁丘舞一同到前厅用饭，尽管伊伊所准备的菜饭依旧是那般的丰富可口，可由于谢安心中一直惦记着他昨夜思前想后所想到的东西，却也无暇细细品味。
望着谢安衣服上那层层褶皱，梁丘舞诧异说道，“安，怎么衣服这般褶皱？莫非你昨日安歇时不曾褪下身上衣物么？”
“季先生，好久不见！”走到季竑面前，谢安轻笑着抱了抱拳。
“十有八九！”荀正抬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望了望左右，小声说道，“不是李贤殿下本人授意，便是其麾下心腹之人主使……这是针对太子陷害李贤殿下的反击啊！”
见此，谢安走了上前，笑着说道，“荀老哥来地正好，昨夜小弟想到一些事，正要去卫尉寺验证一番……”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荀正打断了。
梁丘舞闻言噗嗤一笑，继而替谢安扯直衣襟，情不自禁地靠上去，额头轻触着谢安的额头，轻声说道，“说起来，妾身确实得好好感谢那个女人，她让变得有几分男儿气概了……好好做，莫要辜负妾身与她对你的期待！——待这桩案子结束，妾身替夫君向长孙家提亲……”
仿佛是猜到了谢安心中所想，荀正低声说道，“此人老哥调查过，姓季名竑，大梁人，投身李贤殿下麾下前，乃大梁有名剑客，善使一柄细剑，剑速势若迅雷，人称【快剑季竑】，乃是助李贤殿下平息江南不稳的幕后功臣，据说，其进身之策，用五粒米向李贤殿下分析了江南的各方势力，因此，李贤殿下身旁之人，便呼此人为【五米士】，是个文武兼备的人才，也是李贤殿下身旁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老弟认得此人？”
“老哥就知道老弟会这么说，可这万万不可！”荀正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文生儒士之中，最多硬骨头，其心高气傲，一身傲骨，倘若老弟抓了主谋之人，余众更是神情激愤，一个不好，恐怕会演变成党锢之祸……老弟以为杀几个儒士就能了结？老弟错了，这些文人儒士，视清名胜过性命，你若是杀了他们，则是成全了他们的名声，到那时，被杀的儒士被写入赞文供世人传颂，反倒是老弟要遗臭万年！——老弟以为陛下为何要我等来安抚？”
“哟，舞！”躺在榻上的谢安向梁丘舞打了声招呼。
小半刻后，当谢安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到正阳门时，正阳门前早已是人满为患，上千名身穿儒衫的士子文人静坐在宫门前的雪地上，无声抗议，其中，有数百人还身穿着翰林院的官服，品阶高者，竟不乏有正三品、从三品的高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