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痛处(2/2)

首发：~109、痛处

“殿下，我不怕。”太子妃强行压住体内蓦然升起的冰寒之气，咬着一口银牙，僵冷的手指却抚在自己心口，勉力禁止住身子的颤抖。

太子轻轻地笑了，神采中似有一丝淡漠的嘲讽：“父皇说德馨太子并未留下子嗣，如何秉承皇位？皇祖母反问他，如此朝一日德馨太子的儿子回归了，他又当如何，可会诛杀对方，永绝后患。父皇说——”

“陛下说什麽？”太子妃的红微微抖着，张张合合，发出的声音却细如蚊蚋。

“朕接人之位，再要杀人之子，朕不忍心。”太子眼眸中暗流滂沱，凉气渗透了眉梢眼角，手指下认识地握紧了椅柄，隐约可见指节发青，似要生生捏碎一样。

太子妃的心刹时沉了下去，全部人都说皇帝谋杀了自己的兄长，恐怕连皇太后心中也是如此认为，因此才会有此一问。这么多年来这个问题历来没有人敢问，愈加没有人敢提，太子殿下今日却是毫不迟疑地全都说出了口，让她一时心惊胆战之余竟没有立马回复。

“殿下，成者贵爵败者寇，无论这皇位是光明正大的秉承，或是从他人手里篡夺而来，世界人都经认他为主，并且子承父业不移至理，既然如此，殿下又有什麽好担忧的呢？”

“哈，从前我没什麽好担忧的，可到了今日我才发现有一颗毒瘤，日昼夜夜烧着我的心！昔时的德馨太子，也便是我的皇伯父，他连续生了三个儿子却都可怜短命，因此我以为皇祖母的话只是为了告诫父亲，爱护皇位得来不易。后来我才发现，皇伯父昔时有一个遗腹子。”

“是现在的醇亲帝——”太子妃顿时清楚过来，话一出口便自发说，赶紧将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太子轻轻点了点头：“不错，从前秦思维要借我之手撤除汤家，我便顺水推舟向父皇建言，反倒遭到薄待，其时候我才开始质疑汤家有特别之处。经由我的周密调查，才发现遗腹子连续以汤昀瑾的身份生活在汤家，被当做贩子的儿子抚育长大。我看他并不涉足政事，父皇也不允许我动他，因此绸缪等上一周时间再除掉这个毒瘤，可后来发现独孤连城连续在暗中调查太子府，他的身边也群集着一些秘密势力……因此我派了一批刺客想要杀了他，却没有想到他福大命大居然逃过一劫，乃至主动进宫见驾。父皇看到他喜悦放手贩子之子的身份，天然很高兴，便立马给了他醇亲帝的周号，还将京城很奢华的府邸赐给了他。”

太子妃隐约压制着心头的凉意，语气却是极尽温柔：“殿下，您现在曾经储君了，陛下不会因为当初的一句戏言——”

“不是戏言！”太子突然打断了她。

太子妃一愣：“您是说——”

太子眉端逐渐舒展开来，好像掉以轻心：“翌日独孤连城便会来到太子府，希望你可以好好招待他。”

太子妃隐约清楚了什麽，黑暗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烦琐的情绪。太子虽然文武双全，却是个心局促的人，尤其不可以容忍任何人对他皇位的觊觎。他看待自己的亲兄弟尚且无比防范，更况且是醇亲帝——趁着对方羽翼未丰的时候先费尽心机除掉，这是很稳当的方法。

太子妃轻轻感叹了一声：“杀是不仁，不杀是不智，殿下不可以杀也不可以不杀，着实是个两难的地势。”

“不仁不义，总好于留下祸根！”太子话锋一转，声音像冰砖一样，一字一句的砸了过来，掷地有声。

姜帝府，一大清早便落了一场薄雪，雪花而落，犹如一簇一簇的情丝，缓缓落入碧青的湖水中，泛起淡淡荡漾，却又很快一圈圈散开去，再也了无印记。红梅在窗外盛开，幽幽的冷香扑面而来，赤红的花瓣犹如云彩一样舒展开来，越发衬得叶子浓密翠绿。

站在窗前的周采元转过身子来，耳畔的明月珰轻轻跟着她的动作轻轻晃悠了一下：“你说什麽，他去了太子府？”

楚汉垂眸，回禀道：“是，公子去了太子府。”

周采元不可以自地皱起眉头，她在屋中下认识走了几步，却又从新坐回桌前，手中捧起一本书，刚刚翻了两页，啪地一声又反叩在桌上，好像有些迟疑未定的神志。

楚汉迟疑地道：“小姐，是不是担忧公子——”

周采元感叹一声，道：“太子心之窄非一样人所及，我早告诫过他费尽心机推掉这场局，他却偏巧不肯，真是固执得很。”

“小姐，如果今日公子不去赴约，从今以后便再也别想在皇室存身，人人都会认为他是个胆怯之人，乃至连一场平凡的宴会都不敢参加。”楚汉是个男子，他可以理解汤昀瑾务必赴约的原因，“更况且，太子是一国储君，他该当不会对公子动手，留下痛处给后世。”

周采元一时惊诧地望着楚汉，旋便却轻笑起来：“胜者为帝，败者为寇。此时陛下经登位为帝，哪怕他的儿子是个傻瓜，也是大公至正的太子，会被人犹如月亮一样高高捧起。从成为皇帝的那一刻起，他的一切错误都将被抹杀，他将没有任何纰谬，也不会有任何人勇于责怪他，全部的人都务必垂头臣称，三跪九叩。勾引如此之大，任何人都会不吝一切代价的，便如此时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