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07）(1/2)

首发：~第一章 生（07）

丝毫也不顾及外人在场，骂了两句：“你这字写的比我那两岁儿子还烂，小时候不是跟着你姥爷练字儿么，就学成这德行？”

这话教练来来回回说了不下十次，陈瑞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有很多人，还没克服跳伞的恐惧，离机不果断，肢体动作又不标准，导致不敢开主伞，每回一跳出去，就直接拉开了备份伞，这种情况，陈瑞自己也有过。

一个是他妈。

其实很少想起于好，大多时候想他妈。

他起夜准备执勤，叼着根烟蹲在寝楼门口，等里头同班岗的战友把人教训舒坦了出来。

一个是于好。

“撮合不了，人家那条件，除非脑子进水了，嫁个当兵的。”陆怀征悠悠地看向别处。

服了，赤目圆瞪：“你这小子牛胃吧。”

反复几次也没不耐烦，稳稳地带着她走在前面，出楼门的时候，又给顺手给她带了下门，因为是他的地盘，每天闭着眼都得走好几遍的地方，他熟悉每个角落，每个细枝末节他都能照顾到她的感受。

栗鸿文正侧着耳朵在给陆怀征安排工作，他双手架在胸前听得很认真，重要部分就在纸上敷衍地划拉两下，那字写的也是龙飞凤舞，散漫的很，栗鸿文尤其看不惯他这做派。

于好在两人眼神对上的一瞬间低下头，用纸巾擦手，没情绪问：“韩教授呢？”

陆怀征一路带她下去，他下楼梯习惯踮着脚连踩几步一下越到拐角处，回头一看，她还慢悠悠地走在后面，便插兜靠着墙边等了会儿，等她差不多跟进两三个台阶的距离，再起身迈入下一个楼梯。

“谢谢。”

“记得啊。”

一般外人进出军区都要检查，也就翻翻包里有没有什么利器的东西，除了手机录音笔这些，就怕还有资料泄露。早上于好跟韩教授是坐栗鸿文车进来的，东西是直接交给栗鸿文的秘书，结果这会出去被拦住了，说于好包里有个黑色异形物早上并没有登记，让她把包拿出来。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真的。脸皮比城墙厚，满嘴跑火车，那些话你就不要往心里去了。”

“没有，我只是怀疑，这世界上的主伞都能打开么？有没有真打不开的主伞，其实不是我技术不到位，而是那伞确实有问题。”

“不知道，我领导让你先回。”他如实说，刚才于好一走，栗鸿文就拖着韩教授匆匆走了，说是让陆怀征安排车先送她回去。

“没有。”他咳了声，捏了捏脖子，清淡地往别处瞥了眼，“嗓子不舒服。”

虽说阳光洒满整个会议室，看上去暖意融融，可两人的气氛却冷得像冰，那束暖黄色的光尘横梗在两人中间，像一条无可逾越地鸿沟。

而陆怀征则半个屁股坐在桌子上，两只手抄在裤兜里，目光闲散百无聊赖地四处晃荡，直到她进来，顿住。

后来，大概是养成了习惯。

“于好”两字生生刺着他的眼睛。

陈瑞反应过来，“撮合你跟那位小姐呢，你在这里扯什么车轱辘话题。”

大概几秒后。

包完，等他爸回来，丢进锅里煮，这种干捞的饺子他能一口气吃好几十个。

陆怀征微眯眼，声音倒是挺平静：“教练当时说，一个好的伞兵，只有在主伞确定打不开的情况下，才能使用备份伞——”

陆怀征显然没根骨，顶多把字练得像样了些，就这，他都觉得小时候过得太痛苦。

他在连队执勤，最痛苦的执勤是夜里放哨，轮岗，特别是后半夜岗，还是冬天的时候。那时候还下大雪，屋外都是一片白，有些老兵叫夜习惯从屋外抓一捧雪趁你睡得熟一股脑塞进衣领里然后撒丫子就跑，这种方法，百试百灵，不怕不醒。

他想起自己刚入伍那年，刚好新年，队里包饺子，总教官跟他打赌，说自己能一口气吃五十个饺子，陆怀怔说自己能吃七十个。结果两人就赌上了，整个连队的人都围着圈看热闹，轰轰拉拉，还有呐喊助威的，总教官平时变着法子的折磨他们，战士们一边倒儿，同仇敌忾，都希望陆怀征能灭灭总教官的风头。

陆怀征没有回宿舍，而是叼着根狗尾巴草坐在草坪上目光悠闲地看着隔壁新兵操练。

“一年一次定期检查，另外，战后可以随访。我们可以随时过来，当然这其中，你们的家属要是需要帮助和咨询的，也可以随时找我们。”于好解释。

于好仿佛觉得又回到高中时候，他好像对学校的每个角落都很熟悉，每经过一个地方都知道哪里有狗洞，哪里可以翻墙，他说自己善于观察，其实就为逃课找得借口吧。

这倒是有点出乎陆怀征的意外，他以为她不会开口。

他屁股从桌上离开，手还在兜里，点点头，大方地表示：“走吧，送你到军区门口。”

栗鸿文倒是没什么意见，陆怀征有意见也轮不上他吱声，这事儿就暂时先由栗鸿文定下，最后拍板还得在跟上头几个领导开会才能决定。

韩教授和栗鸿文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旁边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把他嘴上的尾巴草给拽下来了，陆怀征狐疑看过去，抬眼的时候，额头往上提，压出几条纹路，看了眼来人又懒懒地把眼皮掀下来。

再分配，成了空降兵，空勤的食堂大多要以他的体格配比，吃东西也没那么随意了。

陈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别装了，我都听班长说了啊，领导想撮合你跟那女的……哎，那女的还真的又漂亮又斯文，说话也柔声细语的，这——你都看不上？”

“穿过前边儿岗哨亭，就是出口，车在门口等你。”

陆怀征没搭理他，头往边上侧了侧。

被叫醒的人心里都窝火，从床上鲤鱼打挺弹起来便追着人满屋跑。

于好不确定，又问了一遍。

陈瑞阴恻恻地：“我怎么觉得你在骂人呢。”

“……”

“行了，人我带走了，开门。”

陆怀征摇头笑，不说话了。

“六号灶里有女人吗？”

军分区下午还有个会议，韩教授和栗鸿文还有陆怀征都得参加，是关于开展空军心理健康体检的一个标准，于好也去了。

每年下雪，他都会在地上写于好的名字，用他小时候学过的各种字体，写多了，于好这名字比写他自己的都顺手。

负责检查的哨兵还特认真，连于好包里的护垫都没放过，还拆出来仔仔细细翻看，生怕里面藏了芯片之类的东西。

于好觉得不可能，他大概是一时兴起又逗她玩，没搭理他，闷头一言不发地收拾起摊在桌上的笔记本。

陆怀征没理他，把狗尾巴草从夺回来，重新咬在嘴里，这次索性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舒服地躺在草地上。

听闻他口气有些不对，连栗鸿文略责备地都看了他一眼，“干嘛，吃枪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