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 学宫(2/2)

首发：~第117章 第117章 学宫

钟舒点了点头，神色诚恳。

温陶却叹气，她道：“不对，你还隐瞒了我一些事情，譬如说，你为何要女扮男装在外行走，你原来又姓甚名谁，你的父亲是因何而死，而你又是为何出走学宫，今日遇到学宫学子却避如猛虎，丝毫不敢上前？难道说，你的罪行太过十恶不赦，以致于随意一个在外行走的稷下学宫学子都会因为看到你的脸知晓你的身份而要将你绳之以法？”

钟舒这次的脸色，是全然没有了血色。

温陶让客栈的小二报了一坛子酒，拿了一叠炸花生，而后两手掐诀，用阵旗在屋内布下一个简陋的防御阵，才转身看着呆坐在椅子上恍若木鸡的钟舒。

“你现在可以说了。”温陶道，随手斟了一杯酒给她。

钟舒似笑又似哭的看了温陶一眼，笑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前辈的眼睛，既然如此，与其半遮半掩，倒不如和盘托出。再者，我也相信前辈的为人。”她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这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钟舒还是说了她的事情。她原来姓甚名谁，说出来已没了意义，往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朝来日，她都叫钟舒。

此界不同辛未界，无论凡俗还是修行界，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男尊女卑的陋习，而身为大央王朝乃至此界数一数二大宗门的稷下学宫，便是两千多年来只招男弟子，从不招收女弟子。钟舒是一个错误的例外，现在，这个例外成了稷下学宫千百年来的耻辱和污点，学宫学子无一不想要将她杀之而后快。

在钟舒还不叫钟舒的时候，她父亲权柄滔天、简在帝心，而她自幼聪颖好学，幼时曾有游历天下的高人说她生有仙途，合该踏上修行之路。于是，钟舒被父亲送去学道。她也的确聪颖好学天资颇高，老道的毕生本事她只用了五年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不满足于此，于是提出了一个足以惊掉世人下巴的决定——她要进稷下学宫学儒法入道。

她父亲起初不愿，后来还是妥协了，并且千方百计为她寻来可以遮蔽女儿身的法器玉佩随身携带，欺上瞒下，为她改头换面，女扮男装，换了一个旁支的身份，成功进入稷下学宫学习。也是因此，哪怕是温陶的神识也没能看出来她的女儿身，反而是从别的地方旁敲侧击日积月累观察出来的。

不仅如此，还因着她聪颖不凡，在稷下学宫颇受重视，眼看就要成为宫内大儒的亲传弟子一飞冲天的时候，她父亲被冤枉谋反，下狱，她大惊，不敢置信，四处寻人找证据的时候，短短两天之内，她父亲被人发现在牢狱中畏罪自尽。

一切来的都太突然了，甚至在钟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家破人亡了。而这个时候，她想到了去求自己未来的师父，却不慎被同屋学子发现她女扮男装的事情，于是，她连夜出逃。

后来，就有了现在的钟舒。

听完钟舒字字泣血的过去，温陶不禁皱了皱眉，倒不是为了她这坎坷的生平，毕竟要论生平坎坷，温陶也不遑多让，而是因为也许是自幼的耳濡目染，她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钟父不对劲，稷下学宫不对劲，甚至就连只匆匆做了个背景墙的大央皇帝，也不对劲。

果然，下一刻，钟舒起身给温陶斟了一杯酒，她又笑了，泪中含笑，这次她笑得倒是有几分苍凉：“想来温前辈已经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

“没错，我要讲的故事，其实现在才刚刚开始。”

不知不觉间，她对温陶的称呼，已经从之前的温道友变成了温前辈，而她在面对温陶的时候，也不再是之前的小心翼翼和些许讨好，而是如今光明真大的毕恭毕敬了。这番对比下来，比以前愈发的赏心悦目了，倒是更显出她的几分不凡身世来。

“我以为我父亲是被冤枉的，千方百计想要去面见帝王，陈诉冤情以求为父亲谋得一线生机，最后却还是未能面圣，只等来了父亲在牢狱中畏罪自裁的消息。”

“后来，我见到了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他告诉我，皇帝也相信我父亲是被冤枉的，但皇权旁落，朝中势力被内阁所控，他也无能为力。他说，皇帝和我父亲想要改革，为天下百姓求利，而以阁老为首的顽固守旧派却固执己见，全力反抗，最后，改革失败，他看着我父亲被阁老顶罪，却也只能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呵。”钟舒嘲讽地笑着。

“大央皇帝只觉得我不过是一个女子，就算进了稷下学宫也还只是一个闺阁女子，不懂得他们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但他错了。”

“他们，大央皇帝，学宫的那些前辈同门，那个险些成为我师父的人，包括我的父亲，都不过把我当做一颗棋子，还是一颗可以肆意利用、随意抛弃的棋子！而我父亲呢？他甘愿做那枚皇权与神权斗争的棋子，不仅如此，还要把他的女儿也送进这漩涡中，去做一枚棋子！”

“我本只想遨游天地间，追寻无上大道，是他们硬生生拉扯着我入这场权力游戏，而现在，我要跳出这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的棋盘了，他们却不乐意了！”